水格敲门:“姐姐,药茶煮好了。”
屋里的人这才从呆愣中回神。赫连央抬头看向门口,淡淡点头:“嗯。”说着就要起身去接,“给我吧。”
“姐姐最近忙于要务,辛劳得很……”水格看着赫连央发黑的眼眶,不心疼是假的,“难得有个喘息的闲暇,不如好生歇息半日,这茶我去送给朝君殿下便是。”
赫连央却摇头。她伸手接过茶壶,另一只手提起预先准备好的药包,叮嘱水格待会儿别忘了给赫连止也送去一壶茶,便径自出门了。
又过去了五日。自从看过明岚王留给他们的“遗书”后,明清樊便日夜不休地忙了起来。起初赫连央觉得这样也好,至少明清樊没时间胡思乱想;但显然朝君殿下的“忙碌”是指连续几日的废寝忘食,大有不把自己耗干就不会停下的架势。
再不打断,他怕是就要先熬死自己。
天气愈发炎热,赫连央自认是易寒体质、走在日头下没一会儿都不禁冒汗。她提着茶壶来到议政衙,门口的守卫与她行礼:“拜见赫连少君。”点了点头,赫连央问:“朝君殿下还在里面?”守卫们如实禀告:“回少君,朝君殿下已经在衙门的后堂留宿两日了。”
难怪这两日的晨议他总是最早到……赫连央在心中叹息,迈了进去。
通常晌午之前就会把政务议完,晌午之后、尤其是夏日期间,午后更是鲜少做事,都给人留个歇息的空档。但赫连央小心翼翼贴近正堂门边时,发现那人果然仍在伏案,明明脸色难堪却精神不减,这哪里正常。
“少君?”
有人从后面小声叫她,赫连央便回头,看见是覃江。明清樊遭罪、贴身的人也不好过,覃江看上去也甚是疲惫,还不忘给赫连央见礼:“拜见少君殿下。”
“无须多礼。”赫连央叫他起身,看了看里面,迟疑问道,“殿下用过午膳了么?”
覃江面露为难,似乎被家君叮嘱过不许实话实说。但他不说赫连央也看出来了。将茶壶跟药包递到覃江面前,赫连央又细细交待如何服用——不过覃江犹豫片刻还是恳求:“少君可否亲自给朝君殿下送进去?如今放眼这赤阜镇上,也就您说了话他能有点反应……”
赫连央心中有结,对明清樊就连基本的宽慰都说不出口,每每面对他都忍不住局促,只能像这样远远地看一眼。可覃江眼神恳切,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赫连央只好点头答应。
听见脚步声,明清樊警觉地抬起头来,眼神不善;直到看清来人是赫连央,他的神色才缓和下来:“是你啊。”
明清樊的反应赫连央都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地收紧掌心,但面色如常,朝坐在案后的人笑笑,提起手中的东西晃了晃:“来为殿下送些药茶。”
一听“药茶”二字,明清樊便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定是憔悴得不行,若非太过明显,赫连央恐怕也不会送这些个东西过来、戳破自己的窘相。
但赫连少君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寻常地将药茶放在桌上,倒了一杯递到明清樊前:“殿下,歇歇吧。”
也是好笑,一炷香的工夫前水格才刚跟她说过这番话。不过朝君殿下可算客气,至少没有推拒药茶,只看了她一眼便接过来一饮而尽,倒像是交差。
“我不累。”放下茶杯,明清樊又重新低下头,“少君才该多歇歇,近来忙得颠三倒四,却忘了你的身体刚好。”
赫连央怔住,很快明清樊也怔住——两人同时意识到方才那句话,漏了。
“我是说……”明清樊停下手上的批阅动作,心虚地抬起头,绞尽脑汁给自己找补,“呃……我是说你的身子本也单薄,之前跟着我颠簸来去怕是又亏空不少,应该好好休养一阵才是。”
虽然不是多么高明的找补,但足够明清樊“蒙混过关”,而她自己也无需暴露早已知情。
“殿下,我说真的。”赫连央仔细瞧了瞧明清樊的脸庞,叹息着上前,“你眼周乌青、面色泛黄,而且……”她凑近了才愈发觉得不对劲,伸手覆上明清樊的额头一测——果然是发热了。
“难道没觉得难受?”赫连央皱眉,想将明清樊从座位上拽起来押到榻上躺下,但对方却全然不在意,挥挥手示意赫连央自己无碍。
“大约是昨夜通宵敞窗,钻进了些凉风罢了。喝点热茶发发汗,转眼便能好。”
二人谁也不听谁,正在拉扯中,覃江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进屋便“扑通”一声跪到明清樊跟赫连央的面前,深深叩首在地,泣不成声道:“朝君,少君,陛下……陛下归天了!”
闻言,案后的二人齐齐抬头,停下一切动作。
一个时辰后,赤阜镇内挂满了纯白的丧幡。议政衙院内,留驻赤阜镇的几位官员、将领等,全都聚集在此,面色沉重悲凄,等候朝君殿下宣读明岚王的讣告及遗训。
赫连央偏头,看着明清樊从覃江手中接过花羽信轴,默默看看了一会儿后,才撩起下摆一步步走上高台。他神色淡淡,看不出悲痛与否,可赫连央却发现他的脚步比平时重了许多——或许朝君殿下这时就会宁可承认,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