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见面的。”
他声音很轻,但听上去却稳健许多、与先前无异。贺瓦兰再想阻拦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沛陵之主时隔多日再次现身——朝议之上的群臣是最为惊诧的。一时间,互相传递眼色的,连头不敢抬的,喜极欲泣的,交织混杂在一起。头脑灵光的人知道去看司察营掌营侯安的脸色,见他神情平静,便猜测明岚王或许早已好转,此时说不定已无大碍,否则侯安怎么坐得住?
明清重走在父亲后面,也甚为担忧。但他看见父亲稳稳地走到上位坐下,悬着的心总算也能放下一些,在王座旁边站定。
明桓眼睛扫过群臣,淡淡笑开:“本王前些日子精力不振,令各忧心万分,着实惭愧。然这几天已经大好,便想着与大家见上一面,多谢诸位这段时日对晚君的鼎力相助。”
一番感激的话说得颇显亲近,仿佛每个人都曾为他的康复去素巴山下拜过一般。众人神色各异,却异口同声说着“恭贺陛下重归康健”。
大殿之中的虚情假意正浓时,外面忽然来报:“宗主携承怡宗君、和悦宗君入殿——”
朝议之时,宗室登殿?在场众人瞬时脸色各异,全都把头低下去,装作事不关己。
马上,明斐蔷便带着明启跟明琰迈入了朝议大殿。他们的出现之所以让人感到意外,是因为明氏沛陵为了制衡势力,上百年来都严禁宗室为官、更别说参与朝议政事。宗主显然不是“偶然”前来。
果然,三位宗室族人全都穿着宗室正服,比起群臣的朝服,正式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明清樊在父亲身侧,将这些看在眼里,骤然蹙眉:宗主这要做甚?然而明岚王却平淡依旧,静静地看着宗主领着两个宗君走到最前面,朝他一伏身——
“敬见陛下,恭贺陛下重获康健。”
“多谢三位。”自己的“领地”被宗室侵犯,明岚王似乎并不介意——当然投映在一些人眼中,也可能觉得他是无力介意。
明斐蔷同样看在眼里。早前太叔环胡编过一次“密信”,让她至今都深信明岚王今年就该将王位传给晚君明清重;而明岚王在这个节点上突然倒下,又正好跟太叔环先前的胡诌不谋而合,更令明斐蔷坚信:明皇室已经走投无路。所以今时今日,便该到了他们宗室硬气的时候了。
“自陛下病后,老身便夜不能寐,想着臼伊关仍处危地,芒城之中又出现了叛徒,是否已经肃清尚不可知,若陛下病倒的消息被传到阿勒境贼耳中,难保他们不会趁机作乱。京中军力本就为臼伊关分去许多,加之各位世家贵戚代陛下前往四城八关慰问探望时,也带走了部分内外城军——”明斐蔷看上去很是慨叹,“军防欠缺至此,怎叫老身不为陛下心急?”
宗主殿下平时不怒自威,没想到此时说起这些话来又格外情真意切;若非在场之人皆生了七八个心眼,怕是就要信了她的“思虑”。
明岚王仍波澜不惊,淡笑:“难为宗主费心,但……”
王上的话还没说完,明斐蔷就敢出声打断——看来真的等不及了。她抬起头来,眼神恳切道:“身为明宗室之主,我与两位在京宗君商议许久,觉得此时不挺身而出也难再做明氏人。所幸我们这些人府上还有些人手,尤其是和悦宗君——”明斐蔷说着便转动眼睛,给身旁的明琰使了个眼色。明琰便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拱手:
“想必陛下还记得,小君外祖父蒯老将军曾留下一支自卫军……”明琰垂首,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若陛下不嫌这支自卫军人单力薄,小君愿将其交付与司征营,为保卫都城尽力。”
呵!——
大多数人听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明琰这话明着说是将自家的兵力交给司征营,实则一旦有非内外城军进驻阆都的护卫队伍中,说的再好听也是“干政”。
孟罗彰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自是不能答应:“陛下,宗主与和悦宗君虽是一片美意,但恕司征营无法接纳此种无名无分的‘外援’。”
武人大多给人有心无脑之感,相比之下孟罗彰已经算得上“城府极深”了。然而这样一个人都把话说到了此种地步,可见宗主的算盘是触及了他的底线,也是阆都的底线。
但被司征营掌营否决的明斐蔷却不慌不忙,似乎胸有成竹。果然——
“孟掌营此言差矣。”突然有人在后面也站出来说话,众人回头一看:竟是梁鸿。其实倒也不必意外,毕竟梁家亲近宗室,之前宗主还想将其次女梁见荷嫁给朝君,可以说人尽皆知。只见梁鸿不紧不慢地朝上位躬身拱手:“阆都既是国都、皇室宗室俱在其内,同时也是沛陵大地的灵气命脉所在。地位如此关键,各位大人此时又怎好还拘泥于是否‘有名有份’呢?”
孟罗彰没有应答。
梁鸿继续道:“更何况,犬子梁晏已经连续多月不曾在家吃过一顿安生饭了,若非护卫任务紧急,又怎会如此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