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殿下说的是。”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过去,轻拍着明清樊忽然绷紧的手臂,“为了沛陵,自然值得。”
也许真的有这般神奇。赫连央的轻声细语安抚了明清樊的情绪,他恍然回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转开了眼睛,清咳一声道:“总之,这两年宗室越发挑衅。可与阿勒境的一场硬仗就在眼前,我决不能叫他们在我身后小动作不断。若不彻底压制住这些人,阆都难安,沛陵难安。”
赫连央没有再接话,只轻声应着,便将头转了过去。
这一夜赫连央没能睡上一个好觉。她做了许多梦——倒也不确切,因为这些梦竟异样地连贯。都与明清樊有关。梦里的他一会儿是在湖心小筑里听雪品茗的佳公子,一会儿又身着铠甲满身血痕地出现在战场。梦里的他居然会说话,可上一瞬笑盈盈地走在春色中,对她招手叫她过去,下一瞬又紧紧攥着她的肩膀,说她坑害了沛陵,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即便她也不知错在何处。
最后赫连央惊醒了,伴着一身的冷汗。所幸此时天色已早,外面的日头明亮。
兴许是看上去气色很差,赫连止一眼便看出她没睡好。赫连央谎称昨日与朝君聊了聊陛下的决策,也跟着担忧了些许。
“不必过分忧虑。”赫连止将粥碗推到妹妹面前,宽慰她,“昨日的来信中父亲并未提笔,这便说明他与陛下早已通气,一切尽在掌握。”
毕竟从刚会走路到出事之前,赫连止始终都在赫连平身边受教,自然更能洞悉父亲的心思。
赫连央并不怀疑兄长对父亲的了解,但她不为此事烦扰,只能勉强一笑:“哥哥说的是,我自不担心。”
本来就清淡的粥饭在有心事的人嘴里,怎么也嚼不出花来。赫连央心不在焉地喝到一半,这时水格从外面跑进来,似乎有急事禀报。
“姐、姐姐!”小丫头气喘吁吁,一手指着城门的方向,“荆家的人来了!”
荆家的人?赫连央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是的,荆家的人,所有人——荆廷跟明锦夫妇,带着长子荆沐朗跟儿媳,以及次子荆沐明还有荆沐暄。
明清樊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这才恍然:原来明玉繁传给自己的那两个字“小心”,是为了这个。他只感到荒唐。
“敬见朝君殿下,见过赫连少君。”即便身处这片荒凉的风沙之地,荆廷也依旧儒雅,他笑着与两位最要紧的人物打过招呼之后,一抬头又看见了坐在轮椅车上的赫连止。荆廷有些意外,毕竟在赫连止身上发生过种种,自己远在京城也不知晓他居然也在这里。不过荆廷很快自若地与赫连止见礼,并不局促:“没想到赫连公子也在此处,失敬失敬。”
身后的荆家人自然也跟着一并恭谨施礼。
赫连央一直留意着荆廷的神情。直到此刻她才能相信明清樊当初的话:荆家并非谋害赫连止的元凶。
大约荆廷表现得越自在,明清樊便越感到头疼。然而城门口可不是质问的好场地,他压住火气,还是先把人迎回了他们的院子。
犹记得刚到的时候,赫连央还好奇,心想这个小镇几乎没有原住民,地方有没有多大,偏偏安排他们住所的院落一排排凑得整齐。那时她还觉得这么多院子怎么住的过来……如今一看,倒是快填满了。
屋子里气氛诡异,赫连家的两兄妹互相看了一眼却都默不作声,做主的明清樊面色沉沉,让人倒是希望他最好不开口。
荆廷却不以为意。他将呈上来的热茶端在手上慢慢吹凉,一边优哉游哉地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