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央对这里还不熟悉,担心跟不上明清樊,没想到朝君殿下在拐出去的大树下站定了。光是看背影跟紧紧攥着的拳头,赫连央便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只是她不明白,明清樊对明瑞一家与明清邈的敌意为何如此之大。或许就跟他们为何沦落阿勒境有关。
“殿下。”赫连央静默了一阵,终于开口。明清樊身形一抖,竟是一直没发觉有人站在身后——这在以往绝不可能。赫连央咬了咬嘴唇,走上前。
“殿下有何打算?”
明清樊此时已经整理好了表情,转过头来:“手头的事情有点多,先把罗仑·坦昆的死讯传回阆都,至于消息的真伪,让陛下跟孟掌营自己去验证吧。”言语里仍是对明清邈的半信半疑。
赫连央没说什么,只点点头:“我带了尾尾鸟来,一会儿就去安排。”
“嗯。”明清樊看着赫连央,“还有方才说过的光头首领逃跑的事,我已命孟敞跟罗铎带齐人手杀回关押你们的老巢,直接连根拔起,兴许能在那里抓到他。”
“这倒不打紧。”赫连央抬头,说着自己的想法,“我想沿着光头逃跑的方向去看看。”
看看?明清樊不解:“你觉得有异?”
赫连央却摇摇头:“只是心中有些猜测,想去看看。”
她说有猜测,那便有理。明清樊没再多问,只点头答应:“好,我让侯文岳带你去。”
侯文岳跟赫连央一直没有太多交集,之前在阆都时,只从妹妹那处听说过她被赫连少君偶遇相救之事。如今二人并肩而行,侯文岳想起了这茬,便在马上拱手:“先前少君深夜搭救舍妹,令她免受狂马翻车之险,侯文岳着实感激。”
被他这么一提,赫连央才想起当初跟侯文懿的初遇。她淡淡摇头:“侯公子客气了。倒是我,在阆都之时多次被侯小姐照顾,小君十分感念。”
二人你来我往地客气一通后,距离确实拉近了不少。侯文岳本就是个好相处的人,边走边跟赫连央详细说起那日的情况。
“那日我们早早便做好了准备,本以为能将他们全部拿下。没想到这群匪徒倒是重情义,替那光头打了几波掩护,更在我们的包围圈外预留了一小撮人,做后退守备军。幸亏芒城的百刃骑兵们对付惯了这类敌手,最终将他们剿得七七八八。”
确实——往年跟阿勒境的人打仗,芒城的将士们总是冲在先锋军,对这种流窜的撤退方式熟悉得很。
“可没想到……”侯文岳现在提起依旧懊恼,“我们的人明明将前后左右的路都堵死了,那贼人缺突然朝西北方奔去,找到突破口逃出生天。”
赫连央静静听完:“这与你们无责。”她并非安慰,只是觉得确实如此。
侯文岳感念少君体恤,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少君,那光头就是顺着这个方向逃走的。然而我们追了五六里追到这儿,却因马蹄印被风沙掩埋、逐渐模糊,而未能继续追下去。”
赫连央点头,翻身下马。她蹲下察看,发现这里处在风口狭道,周围都是细碎的砂石,确实很快就能掩盖住人为痕迹。她起身看看远方,是座高大的山脉,叫“裹素山”,她认得——几乎横贯百阐城与梁及店城西部,正好将阿勒境隔在外面。听燕三阳说,旧时阿勒境牧民人为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一道屏障,所以取名“裹素”,阿勒语里就是“守护”的意思。
这就是当时众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原因。因为裹素山在这里是完整的一段,无论是山体的高度还是横向的深度,都并非一时的人力所能征服,因而旧时的阿勒境牧民若有物资需要,也是绕到百阐城采购换取的。难道是光头走投无路,盲目逃窜?
天色渐暗。
侯文岳走到赫连央身边,低声说道:“少君,眼看就要天黑了,咱们还是尽快回城。”
赫连央抬头看了看天,然后点点头,准备跟侯文岳返回。可就在回身那一刻,她看见角落处似乎有东西发光。“等等。”她叫住侯文岳,然后凑近了那东西瞧看。
可等她靠近,却着实被惊到。
“怎么会……”赫连央伸手触碰那发着蓝“光”的叶子,难以置信地呢喃,“归家草……这里怎会生出归家草……”
侯文岳不明所以,也凑近了去,看到赫连央正对着石头缝隙中长出来的一株草恍惚,时而皱眉,时而感叹,时而垂眸思索。他又细细去看那草,不过女子巴掌长短,叶子也就三四条,但质地看上去要比普通的花草更硬;最神奇的是,在此刻逐渐昏暗的天色下,那草叶似乎在发光,蓝色的光。他颇惊讶,小声问询:“少君,这是……”
赫连央却没回答,而是突然反问:“我听说当时那群匪徒身上绑着毒药包,但被王章识破了。那药包还在?”
侯文岳摇头:“王章大哥说那不是好东西,叫我们立马拿远埋了。”
赫连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侯文岳见赫连央又沉思了一会儿,最终伸手将那棵闪着蓝光的草拔起来、用从衣摆扯下来的方布包好。他想伸手去接,却被赫连央制止——“这不是好东西,不要碰。”他急忙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