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赫连央却在朝君府门口吃了瘪——殿下谢绝任何访客。
这也倒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都快离开朝君府的后巷了,看着眼前的高墙,想到明清樊白天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金无涯,带着她翻墙而入。
赫连央本以为时候尚早,朝君府的仆从们应该还在四处忙活。但没想到他们进去后才发现,明清樊的主院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等二人往前再走一点,才明白为何一个仆从都看不见——明清樊正躺在书房前的台阶上,旁边放着一壶茶,他端着茶盏小啜,看着夜空不知所想。
闯人院子这事,赫连央自然没明清樊来的熟练,因此她站在角落,不知该怎么走出去。然而明清樊先一步听见了她的脚步声。
“出来吧。”
赫连央一激灵,磨蹭了会儿才走出去,不太自然地为自己解释:“我因有事要与你说,才来的。”
然而朝君殿下似乎并不在意她翻墙的理由,指指旁边:“坐下说话。”
明清樊自己半躺在地上,现在又叫“客人”也坐在地上,当真没有半点朝君仪态。赫连央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心中还记得在跟明清樊别扭着,因此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太自在地坐了下去,从旁边的茶盘里拿过一个茶盏,给自己添了热茶。
“我问过明清逸,他今日言辞,确实都受和悦宗君指使。”赫连央顿了顿,“但是那夜和悦宗君入宫跟陛下商议,不知是否还说了别的,明清逸说回来后他父亲便开始清算他的东西,似乎是要将他送走。”
“送走?”明清樊挑眉。明琰那夫妻二人,把明清逸宝贝成什么样了,怎会舍得将他送到别处……难道因为得罪了宗主,害怕宗主在背后有小动作?“先不管他们,想必很快就会知道明清逸究竟要被送去哪里。”
赫连央点点头。然后气氛就沉默下来。她要说的话也不多,再继续待着反倒有点古怪。于是她喝了两口热茶,便说:“陛下对我没有别的安排,我也不好继续留在京城,明日就去跟陛下辞行。”
明清樊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大约也早就想过这一点。可他微微仰头:“你这算不算白忙一场?”
不知为何,他说话的声音竟是赫连央从未听过的黏腻,嘴角是微微翘起的,就连仰视的目光都带着几分迷离。那么像……像个孩子。赫连央若不是也喝了这壶里的东西,非要怀疑里面装的是酒,不然朝君殿下怎会有些不清醒。
清了清嗓子,赫连央不太自在地别过头看向别处。如今她的心境可谓大大平复,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听到的看到的远比她想象中更有收获,怎么也不算白忙一场。
“虽尚未查出加害阿止的真凶,但起码知晓了芒城确有内鬼,与阿勒境勾结是真。如此看来给阿止下毒的正是内鬼,幕后真凶也就是阿勒境。所以怎样也都不算白忙一场。”
明清樊轻笑,心想倒真是个豁达的人,想必将来能成大事。或许是风太温柔,或许是月色太好,或许是这段时间与赫连央说过太多自己可能不会说的话、做过自己不太会做的事,明清樊恍惚起来,突然很想多说点什么。
“你不知道吧?我与你初见并非在那夜宫外,早在被明清逸搞得一片狼藉的清晨集市上,我就见过你。”
此话一出,赫连央果然一脸震惊。明清樊想要的就是这般反应,不禁呵呵笑出声。
“所以当夜你对我扯了谎,我马上就知道了,但却并未挑明,等着你究竟想耍什么花招。后来无论是在辟府酒宴还是在宫中家宴上,你对我都极尽闪避,仿佛就是为了不叫我对你怀疑才故意避开锋芒。却没想到,反倒引起了我的注意。”
难怪后面无论做什么,都能被明清樊看进去……
明清樊闭上眼睛,像在回忆:“可你后面又挑衅明清逸,给他下毒,做出这种与前面的谨慎全然不同之举,挑起了宗主的不满。然而陛下却刻意袒护你,我便慢慢猜到其中定有蹊跷,与王上对质后,方知你入京的目的,及他诓骗你的前后。”他睁开眼睛,看向赫连央,“因为那时我也想利用你,于是才一言不发。对不住。”
这是明清樊头一次如此正式地跟赫连央道歉……赫连央神色软了下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是没想到我们之间的拉扯竟从那时候开始了,至今经历的种种过得太快,却仍在眼前挥之不去。这段时间少君为我做的颇多,多次救我性命,然而我却没有半分回报——这可不行。”明清樊笑笑,“所以你放心,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我会全都等价交换,还与你。赫连止的仇,我会放在心上,芒城的家贼,我也一定会揪出来。”
宛如诀别的话语,一点点刺进了赫连央的心里。她意识到原来跟“尖酸刻薄”的朝君殿下,确实该告别了。
将手放在心口,赫连央犹豫着,最终还是将里面揣着的匕首拿了出来。
“这是殿下的东西,应该物归原主。”
明清樊大概没想到她会主动将匕首掏出来,微愣。但毕竟早就看过,所以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接过眼前的匕首,仔细打量:确实是把好家伙。
“你确实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