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家的昨日就到了?”
清晨,暗殿之中的明岚王咽下最后一口药汤,一边擦嘴一边问向他禀告的阿长。后者接过药碗,细说起从巡夜兵那处听来的。
“听说是昨晚宵禁后在街上与刚离宫回府的朝君殿下撞见了,具体怎么回事儿下面人也不太清楚。不过最后,朝君殿下让人将赫连少君带去了东城的府邸。”
明桓用帕子擦去嘴边的药汁,若有所思。阿长心知他的疑惑,于是又加上一句:“据说赫连少君身边只有一个随身的丫头,并无大队人马跟随。”
只身入京……明桓眉头微皱。可是仅仅沉吟了一会儿,他便似乎有了猜想。阿长只见他勾勾嘴角,轻轻念着“长大了,真是长大了”。
“她今日想来是会入宫拜我的。你这就遣人到赫连府上传话,就说在其他少君抵达之前,赫连少君无需特意入宫觐见。”明桓有些坐不住,稍稍倚在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榻面,“再遣人到朝君府上,这几日由他关照赫连少君。”
阿长品不出这两道口谕的用意。但他没有多话,应承着退了下去。
而就在与此同时的主城门外,来自芒城的队伍也终于抵达。
若算脚程,他们怎样都该再迟两日才到的;但想到赫连央已经身在京中,众人便怎么都耐不住,恨不得眨眼间就能落到他们少君身边。因此日夜兼程将将十天,一百四十七人总算顺利抵达。
赫连少君在京的消息早传给了内城军,因此赫连家的人马入城后,是内城军左罗尉亲自引路带到了赫连府前。
金无涯领着左右手跟着少君府的仆从一路来到正堂,赫连央正站在门口,神色看上去像有心事。
“属下参见少君!”王章跟何起海说着就要拱手,这时金无涯轻咳一声,他们才反应过来,跟着金无涯一道改行了见君礼。
赫连央仿佛这时才回过神来,点点头:“起来吧。”
“谢少君殿下。”三人恭敬起身又站好。金无涯问:“少君,是否要入宫面见陛下?”
赫连央微微蹙眉,摇头:“陛下今早刚传来的口谕,叫我暂时不必入宫。”
少君入城这么大的事却不需要入宫觐见?三人心中都有疑惑,但也只能低头应着:“是。”
接下来要怎么安排,赫连央还要想想。她朝金无涯吩咐:“咱们的人暂且安置在宅内,没有你的获准任何人都不得外出。”
金无涯领命,又多问一句:“是否……兼护宅邸?”
赫连央的眼神瞟向四周,想了一瞬,盯着金无涯的眼睛仍是摇了头:“不必,你们且先歇着。”
“属下领命。”金无涯心中有数,带着王章何起海退了下去。
水格看着他们退下,在身后小声问赫连央:“姐姐,王上一大早便传出令来,像是刻意拦下你般……我们该要如何?”
这话没错,赫连央心中自然也有数。但此时她初入京城,不宜贸然动作。昨日与明清樊偶遇已然失了半分先机,不宜再而妄动。
思索之际,霍清仪从外面进来。
“少君昨日歇得可好?”霍清仪规规矩矩问了晨安。她十五岁之前都在宫里接受教习,十五岁之后跟在大宗主身边,直到五年前才离开宗主府再次入宫做总教习。在这阆都城里,霍清仪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
赫连央自然是不知道的,却也能感受到这位长者身上的不凡气度。若是在寻常地方,她是万不能让长者对自己这般施礼的;但这是在阆都,最看眼色、讲尊卑的地方。
“这几天辛苦霍府执操劳了,尤其是昨夜。”
“哪里值得少君您慰劳。”霍清仪笑道,“昨夜着实匆忙,来不及同少君详说府上情况。此刻仆从一众都在外院集齐,等着听您训诫。”
这么大的宅院,这么多的人,是该见见。赫连央微微点头,抬脚迈步。
清早,阖府上下做完自己手里的活,便被霍清仪全都码在外院,此时密密麻麻站了一片。赫连央乍看,昨夜的晕感再次上头。
“安置少君们的宅院完全按照君殿的规格建造,因此略大了些,人头儿嘛……自然也就多了。”霍清仪自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主君神情的异样,便状似无意地解释着。
赫连央听闻如此,眼神动了动,道:“烦劳陛下费心了。”
霍清仪微笑着继续讲说着府宅的构建配置与仆从管事的安排,详细周到,即便是初听此事的人也并不犯晕。
赫连央细细听着。突然水格在耳边窃语:“姐姐,那边有个孩子呢。”她顺着水格指点的方向看过去:确实,角落里站着一个看着跟水格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小丫头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袄,跟别人穿的都不同,眼神怯怯的,不安地躲着别人的视线,似乎想尽量藏住自己。
“那孩子……”赫连央转头问。霍清仪难得显出局促,解释道:“前天早上在门口捡到的。说是家在叠芒关外,遭了匪乱,跟家人一路逃荒到这儿,但家人路上都病死了。后厨的阿嫂见她可怜便给了几顿饭……”
少君府上哪怕是个站门岗的人,也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