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掌柜传信说进了凤血朱砂,特意给咱家留了货。咱家染坊是聚彩阁的老主顾了。这里染料多,你看着玩。哥哥谈生意时,你不许插嘴。”季耀庭看到妹妹眼里的亮色,顿时觉得带她来这里消遣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染料大致分为矿石与植物以及动物身上取之的材料三大类。备着各种器具,免得和染料相冲。像朱砂,如果用银勺挖,时间久了,银勺就会变色发黑。没什么影响,污了器具终究不美。行家都会主动不用银勺取料。
木掌柜一怔:“季小娘子也懂得分辨染料?”
季氏一边哭一边用力捶胸:“是我不好,想着季家是小商户,怕她心大去攀高枝,一应规律礼仪从不曾教过她,养得这样短浅,连个赵二郎都当成宝……偏偏她又懂事……当初不恨那口气,与父母断了联系,在长安寻门亲事也好。”
送走赵修缘,季氏眼里充满了担忧。回头一看,季英英脸色苍白地从里屋走出来,季氏正想安慰她几句,季英英主动开了口:“娘,你放心。我不贪恋做赵二郎的平妻。”
进了后院坐定。木掌柜亲自捧了个木箱出来。木箱高约两寸,长三尺,宽一尺半。四角包铜。桌上铺了张雪白的竹纸。他开了箱子,里面摆放着二十几只瓷瓶,还有几只珍贵的琉璃瓶。
季氏严守季家家规,不许季英英碰染料染东西。季英英还是头一回跟着哥哥来染坊街进货。到了聚彩阁,她看见门口那副对联,对染料的喜爱就像一股新清的风,吹走了她心里的难过。
季英英穿着胡服,巴掌宽的杏色腰带勒出纤细的腰肢,越发衬得身材修长窈窕。杏目樱唇,的确是个美人儿。木掌柜想起关于牛五娘容貌的传言,觉得赵家此举定是为了宽慰赵修缘,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
季英英随口答道:“木勺不会变色。”
季氏委屈,几个嬷嬷也陪着落泪。长安,对她们来说只一个绮丽的梦境。自梳不嫁的李嬷嬷跟着季氏狩猎打马球时,也曾心仪过羽林卫里的少年郎。高门侍婢的教养从不输碧玉。到了益州府宁肯陪着季氏单身过一辈子,也不愿低嫁了去。
凤血朱砂啊,价格昂贵。浣花染坊用的珍惜。她只瞧过,连一粒砂都不曾摸过。季英英兴奋得心如撞鹿,只知道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