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点水似的偷吻没能惊动顾昀,长庚等了一会,终于无奈地略微加重了动作,轻轻地舔开顾昀的唇缝,听见他呼吸的频率终于变了,他才把顾昀整个人拖过来圈在手臂里,顾昀没有睁眼,只是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含糊地哄道:“睡吧,我在。”
长庚茫然抬头,只见周遭忽然场景大变,他的身形逐渐拉长长高,然而衣衫依然褴褛,遍体依然是伤,无边的寒冷犹如要浸到他的骨头里,关外孤绝无缘之地中,他眯起眼睛,看见一人逆光而来,大氅猎猎,步履坚定,腰间挂着一个玄铁的旧酒壶。
她背着他走过一段仿佛漫长无边的死亡之路,然后停在山脚下,山在身后悄无声息地着着大火,浓烟向天,怨魂沉地,胡格尔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坐在路边歇脚,将小小的长庚从背篓里拎了出来。
一片静谧中,能听见那人清浅的呼吸声,长庚极轻缓地捉住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十指相扣地困在手里,默默地注视了顾昀片刻,屏住呼吸爬了起来,缓缓地摘下顾昀脸上的琉璃镜。
十一年前,加莱荧惑用一艘巨鸢混入西北雁回小镇,在大梁上空投下了一片阴影,那片阴影也是一代天子从小镇中惶然的少年走向千里之外帝都的,而今,硝烟散尽,风雨初歇,仿佛也正要来这么一场首尾照应的结局。
长庚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由他牵着往前走去,他觉得自己越长越高,越长越有力,一步仿佛能迈过千山万水,走着走着,他突然回了一下头,看见苦寒的关外与群狼渐渐地被抛在了身后,胡格尔穿着她死前的那条鹅黄裙子,梳着未嫁娘的头发,默默地注视着他。
忽然,她回过头来,目光正好对上长庚,长庚本能地收缩了一下,即便他已经长大成人、坚不可摧,这个瘦弱的女人却总是能伤害他,他对她有种骨子里的恐惧。
而后胡格尔轻轻地叹了口气,也看不出很疯,然后她伸出削瘦的手,在长庚的头上摸了一下,口中换了另一个小调——天涯海角各地人,南北东方语言不通,然而母亲哼来哄幼儿睡觉的小曲却都大同小异,长庚有些惊诧,他从不知自己的记忆里还有这一幕。
噩梦结束了。
京城不像雁回小镇,城中没有规划接引巨鸢的功能,只好由北大营负责防务,在九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