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顾昀旁若无人地上前见礼，宠辱不惊的模样仿佛他不是从天牢来的，而是刚在侯府睡了个懒觉。
所有人都在瞪王裹，可王裹说得对，倘若江南水军统帅都已经殉国，东海一带谁可为将？群蛟溃散，怎么动兵？
江充飞快地说了句什么，顾昀根本听不见，只囫囵个捉到了“敌袭……赵……”什么的几个词，一头雾水，只好茫然地装出一副泰山崩而不动的稳重，以不变应万变地点了点头。
瓠瓜上书闻听李丰此言，活生生地憋出了满脸泡，成了个苦瓜——击鼓令名义上由兵部签发，但兵部没事敢随便发吗？他就是皇上手里的一支笔，笔也敢有想法吗？
此时金銮大殿中，长庚那三言两语引发了一场七嘴八舌的混战，当祝小脚高亢尖锐的声音高叫出“安定侯入宫觐见”的时候，所有人都哑火了，大殿上一时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顾昀开盖一闻就知道是药，顿时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一饮而尽。
李丰整个人晃了晃，长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跌坐在金殿王座上，理智之外忽然升起了某种残忍的快意，然而他待自己十分苛刻，只一瞬，便不动声色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将那股嗜血的快意压了回去——他知道那是乌尔骨作祟，并不是他的本心。
方才被撂在一边的胡光忙道：“臣附议。”
这老东西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稍有点风吹草动，又胆敢撺掇皇上迁都——倘不是外忧内患，众人恐怕将他分而食之的心都有了。
长庚：“眼下中原四方起火，兵马已动，粮草却未行，未免再出现补给周转不灵，臣弟请皇兄开国库，将紫流金全部下放，此其一。”
皇上情急之下连市井粗话都吼出来了，整个大殿一静，王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长庚听见这道旨意，眼都没眨一下，既无欢欣、也无怨愤，仿佛一切都是应当应分，情理之中的。
雁北王这么一出声，大殿上呆若木鸡的文武百官立刻反应过来，纷纷紧跟着附和道：“皇上保重。”
临走，李丰单独叫住了顾昀。
顾昀说完，转身提步往宫里走去。
他是宫里的老人了，当今大梁满朝文武，数得上的王侯将相，没有他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