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宁可在边关吃沙子。
长庚心里第一次起了一个细小的念头，他认认真真地想道：“我为什么要怕呢？乌尔骨让我疯，我就一定会疯吗？”
元和皇帝的目光缓缓地转向长庚，长庚整个人一震，一时间竟想要退缩，他总觉得龙床上的老人目光里有一把回溯光阴的长钩，并不是看见了他，而是透过他看见了什么人。
他说的当然是未来的新皇。
两人各自沉默了片刻，顾昀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突然说道：“我不是冲你。”
可那剑未完全拔出，已被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推了回去。
他老人家一天到晚不想着怎么强国兴邦、开疆拓土，就知道惦记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的皇权，不是在臣子间弄权玩平衡术，就是没事给顾昀添堵，变着花样地寒将士们的心。
这样漫长的行军路上，长庚充满恐惧与茫然的心渐渐在铁甲匆匆中沉淀了下来，他像是一株倒架的秧苗，只要一点光，就能让他重新直起腰来。
顾昀丝毫不以为意，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笑出了一身疾风骤雨奈我何的疏狂。
沈易张了张嘴。
顾昀对皇上的感情很复杂。
顾昀在他耳边低声道：“跪下。”
一辈子都在死老婆死孩子的先帝爷临终时，将玄铁营与至关重要的兵权留给了最钟爱的公主夫妇，但大梁江山不能改姓，下一任皇帝只好从旁支过继。
两人多年搭档，一个眼神已经足以沟通意思，这对话乍一听让人摸不着头脑——沈易当然不是想和顾昀讨论当今皇上，老皇帝病病歪歪，一把年纪，这回急招顾昀回宫，大概也快归西了。
顾昀握住长庚的后脑勺：“别多想，去见见你父皇。”
老侯爷旧部仍在，倘若顾昀在元和帝那里有什么不好，皇上的江山能不能坐稳还两说。
顾昀漠然道：“我封侯‘安定’，就是为大梁打仗的，其他的事不归我管。”
他那么苍老，须发像一团风干的银丝，面皮干瘦，憔悴极了，单薄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吃力地望向顾昀。
不算长庚这个流落在外的，今上膝下有二子，太子自小熟读经史，是个稳妥人，但和当今一样，他同样重文轻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