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横剑胸前,一条腿完全吃不住劲,只好软绵绵地垂在一边。他胸口鼓噪,心脏似乎要爆开,脸上带着阴森的稚气,深藏在血脉里的狼性在与那蛮族武士恶狠狠地对视中被逼出来——姑且不论那所谓“神女”是不是他扑朔迷离的娘,即便是,烧死儿子祭奠亲娘算哪门子的奇闻异事?
沈先生说话客气,手却很黑,一句话音未落,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葛胖小才跑了真么几步,已经俨然是快要断气的怂样,不过这小胖子意外地知道轻重,始终紧紧地攥着长庚的衣袖,攥得手心里都是冰冷粘腻的汗,洁癖的长庚无暇甩开他,两个少年就像两只走投无路的幼兽,在绝路里艰难地露出自己稚拙的獠牙。
葛胖小不知内情,眼睛瞪得险些脱框而出:“沈……沈先生?”
蛮人世子端详了长庚片刻后,好像有点不忍心再看他了。
葛胖小:“扒小爷的裤子,王八蛋,让你们扒小爷的裤子!”
沈易毫不犹豫地迎上,同时冲长庚和葛胖小喝道:“跑!”
葛胖小一挺胸脯:“我不跑,我要跟着我大哥……啊,娘啊!”
小路尽头的人一抬手,将面罩抬到了额头上,露出俊朗的五官。
蛮人世子猝然抬头,瞠目欲裂:“玄鹰!”
那葛胖小眼疾手快,垂死的狗崽似的乱扑腾四肢,一把抱住了旁边大树的树枝,生死一线中爆发出了非人的力量,居然堪堪把自己挂在了树上。
沈易心怀歉疚地冲着葛胖小伸出一只黑乎乎的铁手。
沈易身上沾染的血污更多了,那一身玄铁显得更加暗淡。
他的声音里带着奇特的韵律,好像哼出来的是一首来自草原的牧歌。
玄铁营的玄甲固然精妙卓绝,但也过于精妙了——据说一套玄甲比普通的重甲轻四十多斤,沈易本来就像个文弱书生,远不如那蛮人世子强壮,他双手举起割风刃,堪堪架住了对方奔雷似的一撞,整个人却被迫往后退去。
他脸颊瘦削,微陷的眼窝里像是有一团阴影,映着绵延千里的中原大地。而当他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到长庚身上的时候,里面的意味是无比复杂的,好像有一点怀念,有一点骄傲,这让他看起来似乎是很有人情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