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没注意到,心里也在这边慢慢地往下沉,这世,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退让上,自己早没半野心不算,还恣意自污名声二十年。
于是在赫连翊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家国天下事就起以这种异乎寻常的凌厉姿态压在他的肩膀上,连个缓冲的余地都没有。一下十分风光,先帝的时候给败去一半,传给赫连沛,也算能勉力支撑,赫连沛在位三十六年,不负众望地将另一半也败去,到赫连翊手上,简直就不知该何以为继。
赫连沛的神智越发不清醒,先前病的那场已经将他仅存的底子掏空,一惊吓,竟似要他的命一样,白日里清醒的时候也少,每日听赫连翊说话,都要强打精神,大多数时候,赫连翊话还没完,他就又昏昏睡去。
太子殿下,是多大的疑心哪!
于葵一怔,试探地道:“殿下……才刚过四更。”
老兵头,没吱声,走两步,又觉得不对劲,起夜?起夜怎么起到这里?他停下来,叫住那人,问道:“是哪个营的?”
赫连钊不动声色。
许是看得太多,许是心理一直有个暗示。看来看去,竟觉得自己仿佛从闭着眼都能描绘出来的人脸上瞧出些许端倪来。
有人尖声大叫:“有敌夜袭!有敌夜袭!”
火龙凭空落下,片刻不到的功夫,东风捣乱,整个大营竟成片火海。
赫连钊听闻喊声便从大帐里出来,眼见眼前些好容易赶到他面前的将领们,只觉怒不可遏:“炷香之内,谁的兵马不能集结整合完,就把谁给就地正法!”
老兵没能听见,继续兢兢业业地巡查着。
前世负,今生负。便是那三生石畔苦等三百年的景北渊,旷世情痴的一颗心冷下来,也不过剩地七上八下、百般揣摩的灰。
以前只觉得他眉眼像王妃,口鼻像王妃,连脸型都随去,叫当年的故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谁的儿子,可现在,赫连翊却莫名地觉得,这人竟也有几分像赫连沛,尤其是他惫懒发呆的时候。
千里之外,整个西北的天空,都已经教战火燃起来。
随即脚下一空,如堕深渊,才自午夜醒转。赫连翊伸手摸摸自己的眼角,竟惊觉湿意。
然而感受只能在他心里,却无人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