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会有意识地将此类话题转移到别处,以此来表明不愿再同她做进一步的交流,他们知道周致其能听得懂他们的态度。
自从周致其上大学以来,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女儿似乎很忙,通话很多时候都是以‘我有点事要忙,晚点打回给你’为由被挂断。
周父周母虽口头上总是说着‘没关系,你先忙’,但心里也总是记挂着,担忧的情绪也愈发强烈。
不仅如此,自从周致其提出想走编剧这条路后,工作在她的生活中所占的比重便越来越大,逐渐放弃了不少爱好,而为写不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而感到焦虑也是常态。每当周致其回家休息时,周父周母看着她白净的小脸上挂着的挡不住的黑眼圈以及深夜从门缝透出的灯光时,他们时常感到难受与不安。
当周致其第一次提出自己想学编剧时,周母便是第一个举手说不同意,紧接着周父也表示反对。虽然最终两人都接受了周致其试一试的提议,但此后二者都默契地不再同她提起这件事情,宛若未曾发生般。
对于很多人而言,如果一件事情渐渐地不再被人提起时,似乎这便丧失了存在的意义,如此一来长久之后便会成为彻底的过去。但对于如同周致其般执拗的人来说,这样一种说法显然是不成立的。
生活的本质便是经历,而人总是在经历中有所收获和有所失去。
时时,处处,每一个行为的发生都有其出现的代价。
周致其从小到大听到过许多声音,有好的,也有坏的。而随着她渐渐认识到人的复杂性时,挣扎后她才开始认真思考什么是所谓好的,而什么又是所谓坏的。
渐渐地,她变成了生活的观察者,并且难以抗拒地对所知的人或事进行剖析。随着情绪与想法的长期积累,周致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并且它能帮助自己在汹涌的人潮中尽可能保持清醒。而编剧成为了她众多选择的其中一个,也是执行实验的第一个。
即便从中受挫,她终究不愿意妥协。
回家的路上,经典老歌在一首又一首地播放着。车内流淌过悠扬的小提琴声,低沉的大提琴声,动听的钢琴声……却始终无人开口说话。
起初周致其还有点紧张,但此情此景让她难得积攒的勇气如同车里油罐内的汽油般在一点点地耗尽,到后来她已渐渐感到无力,干脆合上疲惫的双眼歪在一旁假装睡着了。
虽然提前回到了家,父母的态度却让周致其无计可施,为此,她虽感到很受伤,却始终面色不显。周致其知晓父母此前的祝贺便以表明他们已不再反对,只是那并非她想要的而已。
同样,周致其也明白父母为九十度的态度转变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如果企图再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要求周父周母在思想上再做九十度的扭转,这对他们而言是十分残忍的。
幸运的是,事情直到年后才算有了好的转变。
“周致其!”充满活力的爽朗男声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陡然让周致其惊讶地看向了门边。紧接着门缝一开露出了来人的大半张脸,周致其定睛一看,原来是隔壁的小孩黄霄云回家了。
“不是说直接回老家了吗?”周致其面露喜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双臂迎接他。后知后觉到她正在跟秦亦临看电影,这才回到电脑前冲屏幕说了句:“邻居家的小弟弟来了,我们晚点再看吧。”
闻言,黄霄云愣一下,关门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紧着声音问:“是男朋友吗?”
还没等周致其回答,秦亦临略带情绪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好,那晚上见。”
黄霄云低头悄然把门关上,背对着周致其,再次沉声问道:“是男朋友吗?”
见此,周致其的心缓慢下沉,短暂的愁绪从脑海里飘过。她看着黄霄云一步步走向自己,眼神却止不住地往电脑屏幕上飘。
“嗯,男朋友。”周致其稍微提了提气,微笑回道:“别看了,他没开摄像。”
“可惜了。”黄霄云在周致其面前站定。
在他一米八几的身高压制下,周致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向屏幕:“可惜什么?”
“怎么不可惜?”黄霄云向前迈了一步,紧追着问。
“黄霄云。”周致其略微颤抖的声音响起:“往后退。”
梦境骤然被敲碎,黄霄云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拳头无力道:“对不起。”
周致其这才抬头仔细端详着面前高大的男孩:依旧是熟悉的平头和细长的丹凤眼,只是因为情绪激动给向来苍白的脸带来了明显的红晕。因为就住在隔壁,来时他只是穿着一身舒适的黑色运动套装,甚至叫上还踩着棉拖,一副睡眼惺忪,人畜无害的模样。
“病情好点了吗?”周致其在书桌前坐下,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少年。
“嗯,已经稳定很多了。医生都说幸好及时发现及时治疗,而且症状比较轻微,现在暂时只要定期吃药就好。”说起自己的病情,黄霄云难免心生感慨,恨不得多跟周致其多说一些以寻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