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年的时候阿妈带着他们四兄妹去了趟母族,族长是阿妈的胞兄,几个表兄表姐带着他们四处游玩,将近年末才返回尼格斯尔氏族
这一日结束完氏族议会,阿爸和阿妈谈起了乌乐依的未来,阿妈想起和乌乐依相处和谐的表哥表姐,有心让她嫁回母族,阿爸则表示族里有心送她入东陆
“我何尝不想把乌乐依留在身边,可你有想过她的未来吗?她若是个愚钝孩子也就罢了,不用她去其他部落,帕苏尔里有的是好男儿,有我在,有雅加在,足以护她一生平安喜乐了,可她是吗?”呼伦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是如此聪慧敏锐,与众不同,若去东陆,她尚有施展才智的机会,可留在草原上,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雅加他们为家族打拼,大展拳脚,自己则只能躲在他们身后,彼时她该如何自苦?”
呼伦语气沉凝,“何况,身为尼格斯尔族长的女儿,本就有不能不担的责任,若她担不起也就罢了,既然担得起,她就不能逃避。”
开年后,乌乐依就正式上学堂了,比雅加他们都早了一年,毕竟她不是真的小屁孩,就算要咸鱼到底,也不能让自己太拖阿爸阿妈的后腿,既然武力救不回来,那就念书罢。
北都城奖励的国子监名额有限,瀚州终究以武为本,大氏族财力雄厚自然两者兼顾,一般氏族的除非天赋出众,大部分都是念完一部东陆通史就不会再继续攻读,以免耽搁肉身修行,无法在祭坛上凝就更好的兽印。
族学和私塾是面向部落平民的,贵族之家一般都是单独延请,乌乐依的哥哥姐姐明显天赋有限,因此请的老师仅是位普通学者
大兄雅加虽少年老成,心思缜密,于念书一道上却是平平,乌乐依来的时候他刚学完通史,如今正专注锤炼肉身为明年的洗礼做准备,阿贡和塔雅玩心重,大哥不在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通史刚学了一半,乌乐依很快认完了二十六音谱,追上他们的进度指日可待。
十月初十,乌乐依首次去了尼格斯尔猎场庆祝猎日节
尼格斯尔猎场位于尼格斯尔氏族的祭山,平日除了合萨不允许他人踏入,唯有猎日节当日,不拘平民贵族,皆可进出打猎,所获猎物只需上交三成以供奉祖先,其它皆归猎手,是尼格斯尔氏族里,除了年末敖包祭外最盛大的节日了
那时乌乐依不过一个四岁毛丫头,就算长辈觉得她少年早慧,也不会和她摊开讲这次露面背后的良苦用心,但乌乐依是心知肚明的,她是天谴之子,所以雅加不需要,阿贡和塔雅也不需要,唯有她,需要用这种公开亮相的方式向外人表明家族对她的重视
乌乐依暗暗感慨,如果她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姐,且长兄天赋非凡,如果不是北陆和东陆通商,类似她这般天赋不足的人有了更多的可能,看在阿爸疼宠的面子上,族人可能不会当面无视和嘲讽她,但要得到族老认可出席这猎日节,大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可以肯定三族老是绝不会答应的。
所以,族里对她的安排有变化了?
这次的猎日节颇为盛大,可能是因为雅加和双胞胎都想继测出上佳潜力值的缘故,附近来庆贺的氏族相当多,她也在那第一次见到了来自宁州的羽人,风来霜。
他是海那赫的好友,雪发银瞳,按照羽人对血统的划分,乌乐依估摸着他应该是来自羽人的王族,是以阿爸要她给客人奉瓜果素酒的时候她分外小心翼翼,毕竟羽人素来高傲,海那赫能有这样一位好友殊为不易,她可不敢搞砸了。
“好灵秀的小丫头,她是哪家的?”风来霜仰头喝下杯中的烈酒,略带惊讶地看向一旁的海那赫。
海那赫微微一笑,“乌乐依,是我们族长的幼女。”
“哟,就是你们族里的那个天谴之子?”风来霜啧啧地摇了摇头,“不识明珠,暴殄天物。”
好友的刻薄话扫射范围有点广,海那赫撇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风来霜也不以为意,又盯着那应该是被姐姐牵着的小姑娘看了会儿,才收回视线。
乌乐依自是不知道这番评价,不过猎日节结束之后,譬如她胆小爱哭的,譬如族里要剥夺她族名的,种种流言,总算是彻底消失了。
秋天再去泉明时书斋成了乌乐依的必去之地,泉明的书斋很大,话本游记,笔墨纸砚,字帖画集琳琅满目,她挑挑拣拣买了一厚垒
这次他们没有和额齐格一道,不过恰好这次额齐格也在泉明,因为阿察汗将军在,他远远瞧见就避开了,所以几个人没发现。
冬去春来,转眼便到了乌乐依测力的时候,大族老并没有依照惯例带她去孤松城,而是让族内的合萨出手用了某种秘术测验,结果未出她预料,她的确只能举起四五鼎左右,和一开始就能举起百鼎的大哥比简直天差地别。
这种资质族内一般是不会提供任何补助的,可奇怪的是,族内的高层对她的态度虽然一如既往的不闻不问,但她每月的补助比不得塔雅,却仍旧胜过了一些凝就二等兽印的嫡系。
乌乐依拿到补助的时候便长叹了一口气,她明白自己想咸鱼的主意可能走不通了,长大后的计划得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