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在她的身上，为她满是血污成结的发梢都渡上了一层微光，是她在海藏深处蜷缩时，最期冀的光亮，是她在无间地狱里，最渴望的救赎。
她靠在哪吒身上，微微偏头去回望东海。
这里曾是她的家。
海雾漫漫，她最喜欢海青色的长裙，行步间会摇晃出海浪一般的波纹。
可如今，她一身的青裙，染着她与族亲的血，深红如墨，拖着她万劫不复。
她落了一滴泪。
再偏过头时，哪吒已经在看着她了。
他的眼睛生得极明亮璀璨，像是可以烧尽世间污秽的火焰。
敖泠抬起手，用尽了最后一点灵力，施了一个法诀。
哪吒皱着眉看她，环着她的臂膀也收紧了一些，但她没有再动作了，只是靠在他的肩膀上，没什么神色。
“你做了什么？”
敖泠没有回答。
恰是这时，金吒和木吒带着三百亲兵抵达东海边。
金吒看见靠在哪吒怀里的敖泠，满身血色，顿时心惊无比，可他还记得哪吒此前说必会杀她，如今算什么？！
“哪吒，你之前是怎么与我说的？”
没杀她也就罢了，还将人揽在怀里，成何体统？！
东海要亡，单留一个她算什么？
她也是那群无恶不作的龙族其中之一。
哪吒搂着她的腰又紧了些，不愿多解释，只说了一句：“她与东海反目成仇了。”
金吒的话哽在喉间，却更加心烦意乱，冷哼一声：“谁知是不是她耍的阴谋诡计。”
此子不诛，终是隐患。
敖泠又昏了过去，浑身冰凉，原本被灵力止住的伤口失了控制，崩裂开来。
哪吒心中还想着她方才掐的法诀，微微皱眉：“敖广与几个龙子逃了，但他受了重伤，已是强弩之末，垂死当头。大哥与二哥既然带了兵来”
哪吒这便是要走的意思了。
金吒更气：“你要去哪儿？”
他自然是要带着她去疗伤了。
这小龙女伤得这么重，再耗下去就没气了。
哪吒再不愿多说，只揽紧了怀里的人，便要离去。
金吒不让他走，一时间僵持不下，哪吒的脸色越来越差。
木吒又上来劝架：“都是亲兄弟之间，何必”
木吒话还没说完，鼻尖突然有一点凉意，是水滴落了下来，他愣住了。
金吒和哪吒也有些愣怔，皆下意识往天上看去，只见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突然阴了下来，火球似的太阳隐在云后若隐若现。
更多的雨水落了下来，淅淅沥沥，砸在沙砾上，枯草上，润物细无声。
哪吒向陈塘关看去，他自小一目十里，已经看到那儿阴云密布，那雨丝密密，却很是柔和。
是敖泠降下的雨。
雨声越来越大，干涸的土壤已经很久没有过雨水的恩泽，沟壑蓄满了初下的雨水，百姓在欢呼雀跃，纷纷出门来迎接这场来之不易的风雨。
金吒显然也反应过来了，他有一瞬间错愕，旋即皱了皱眉，终于是没有再拦着哪吒了。
哪吒顺着他让开的路，与他错身而过。
金吒回过头去看了他们一眼。
敖泠的青裙被雨水冲刷着，落下满地血痕，沿着沙砾缓缓落下，与哪吒的红衣猎猎融为一体。
他们确实好似一对命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