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将军府灯火通明。
殷夫人得了消息,深夜往主厅替哪吒求情,李靖不愿多言,当面拂了殷夫人的面子。
李府众人各怀心事。
哪吒是伤上加伤,胸膛被敖泠刺得一剑没有好透,又被李靖戳伤了右肩。
鲜血顺着伤口不停往外冒,他却没有皱一下眉头。
少年成才,哪吒的一身本识是从腥风血雨里闯出来的,三岁杀钩蛇,六岁屠鬼车,七岁下山那年,他一个人就敢杀上昆仑顶,将祸乱昆仑数十年的云间妖剖膛解肚,他是阐教这一辈最小却最优秀的弟子。
不惧身上的伤,可生父反水,龙女作乱,叫他心中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西院,而金吒也奉父之意,要将这里全部围起来。
今晚不走,他便走不了了。
敖泠伤了龙元,浑身被冰寒的内丹冻得僵硬,连嘴唇都是乌紫的,浮浮沉沉间,感觉有人托着她的腿弯,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哪吒正揽着她的肩膀,低头看她。
她眼中闪过恨意,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怎么了?”哪吒问她。
她不想搭理哪吒,眼皮垂下来,没什么生气。
哪吒捂着她的腰,替她渡灵气,这才发觉她体内的龙元冰凉得吓人:“就是打了一架,不至于这么弱吧?”
她的龙元碎得彻底,如果只是为了冲破锁灵阵,根本不会如此。
若不是有人动了她的龙骨,逼得她灵台巨震,这些伤也许都不会留。
此时没有机会再说更多,哪吒将手搭在她的肩下,抱稳了她便往外走,三昧真火的热度顺着他的手指一点点渡进她的体内。
敖泠在翻来覆去的动静下,实在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金吒已经领了一众家将立于西院门口,将整个西院围得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飞出去。
他冷冷地看向金吒,金吒也看着他。
李靖生三子,三子皆拜于阐教仙首之下,皆是阐教年轻有为的弟子,其中又以哪吒为翘楚。
平日若战,几个金吒也不一定打得过他,可偏偏他受了伤,本就有些力不从心。
更何况,哪吒做不来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这等事。
金吒率先开口了:“哪吒,你受了伤?”
不是指父亲气怒时戳下的戟伤,是另一道几乎贯穿了心口的剑伤。
哪吒眼中晦暗不明,不愿意承认,可知道金吒既然发现了,定不可能再轻易糊弄过去。
“小伤而已。”
那道伤又裂开了,鲜血顺着他的衣襟染湿了他的衣襟,一直淌到紧紧靠在他怀里的敖泠身上,染红了她的裙子。
“胡闹!”金吒浑身散发着寒气,“此妖女胆敢伤你,势必不能再留!”
昨日清晨放了哪吒回西院,原本便是要他将敖泠了结了,谁知西院突然架了一道遮天蔽日的结界,他得了消息往这里赶,却没想到少顷结界又消失了。
正欲去询问哪吒的时候,哪吒却自己又布了一道结界,不准外人踏入。
他陪着父亲等了一日,哪吒才姗姗来迟,却没带着那枚东海镇海之宝定魂珠。
直至今日,他这个傻弟弟也没能将这龙女杀了,还好好地将她护在怀里。
见哪吒一直不肯声,只默默与他僵持着。
金吒心中突然冒出一丝诡异又惶恐的想法。
“你不会喜欢上这龙女了吧?”
哪吒清俊的眉总算一皱:“大哥,李靖要向东海求和,我绝不同意。”
留下她,才能与东海,与李靖谈判。
金吒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中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少顷又重新怒道:“不对,你杀了她,将定魂珠取出来为你所用,便是东海龙王又能奈你如何?”
金吒与哪吒一同在军营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哪吒有多恨东海,他是知道的。他也如哪吒一般,痛恨着那群蛇虫之辈,杀入东海逼敖广就范,是他与哪吒这么些年来的夙愿。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机会。
等玉帝法旨,等父亲出兵,等一个名正言顺。
李靖要求和,他也不愿意,但他也不支持哪吒单枪匹马杀去东海。
哪吒若取得定魂珠,李靖无法求和,东海也不敢轻举妄动,或许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只要再等等,等玉帝法旨下来。你带着定魂珠”金吒意图劝他。
“不可能。”哪吒摇头,“我师父已向我传讯,昊天玉帝招安东海,短时间不可能再动龙族,陈塘关等不来法旨了。”
封神大战一触即发,哪吒只能做那最先锋。
这是阐教的密旨。
“定魂珠不能落在李靖手中。”杀了她也没用。
金吒怒不可遏:“你的不可能,是不可能将她交给父亲,还是不可能杀她?”
哪吒似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