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君好像……没认出来?
重重叠叠的红纱飘散开,商意后退两步,脚跟碰上木桌,险些将桌子撞倒。
“怎么?”
商意猛一激灵,她弄出的动静颇大,此刻面对对方的问话,只得哑声回答:“无事。”
“先坐吧。”
他说。
屏风被男人挥袖撤下,他的身形修长,隐在重叠的帘后,只透漏出些微轮廓,低沉的声音混杂在殿里乐声中,从帘子后轻轻飘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商意的错觉,这个冥主,意外的好像脾气挺好。
商意顺势坐下。
最上面只放了她现在坐的这张酒桌,位置和那位踏月君齐平,往外望去,剩余的红木桌都顺着阶梯一字排下,商意眨眨眼,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等会她就要变成众鬼中唯一的人了。
“咚——咚——”
月上中天,从行宫侧面突然响起一阵辽远的钟声,惊飞了行宫屋檐上的鸟儿。
随着钟声响起,一阵黑风刮过。
商意无法形容眼前的情状。
一时间,空旷的街道上不知从何处走出了许多长相奇奇怪怪的“人”,他们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互相推搡调笑着,整个城中突然有了欢声笑语。
“难得主上雅兴,”众鬼纷纷找好自己的位置,异口同声道,“先在这里敬祝主上一杯。”
金色的酒盏纷纷举起,商意打量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那七张座位——还有鬼没有到齐。
她要不要也学着这些鬼举个杯子……
“去帮我敬个酒?”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一只金杯从纱帘中伸出,打断了商意的思考,深红的酒液在杯中如宝石般熠熠闪光。
商意不得不起身,轻轻从他手中接过那只酒杯。
触碰到对方冷玉一般的皮肤,一点暖意在指尖绽开,商意快速收回手,默默捏着那只杯子出去。
敬酒的话,她应该不用说什么吧?
商意站到月光中,和满城魑魅魍魉对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语。
她慢慢举起手中的酒杯。
身后传来一阵玉石碰撞的郎当声,一只大手环住她的手腕,顺势连她的手和杯子一同握住。
商意浑身发毛。
她现在整个人都被那位传说中幽冥鬼域的最高统治者环在怀中,对方按着她的肩膀,商意能听见头顶传来的清浅呼吸声,淡淡的雪松气从他身上传来,将商意整个人包裹住。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对方的身形比她高大的多,商意不敢回头,视线范围里只有身后青年那只握住酒杯的手。
“多谢诸位,今夜望尽兴。”
他轻轻笑了两声,道。
商意的后脑抵着他的喉咙,在他说话时,感到了轻微的震动。
下一秒,她的手被微微往后拉,指尖突然触到了一片温凉的柔软皮肤——他借着她的手,把杯子里的酒喝尽了。
清淡的酒味飘散在空气里,他放开商意的手腕,往身后的帘子里走去。
衣料摩擦声响起后,商意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话本子里说伴君如伴虎的那种窒息感吗,今天算是领教了。
等踏月君走入红帘中,商意才快速回到了座位上。
空出的那七张空座上,已经坐了六位客人。
看来是有一位郡王缺席了。
商意慢慢将果盘里的水果一个个取出,将盘子里用来垫果子的纸页收入怀中。
“主上雅兴,往年鬼宴都找不着您的影子,今年怎么舍得赏光了?”
这声音分外耳熟。
商意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之前绑了她的那位,笑春风。
“临时起意而已。”商意听见纱帘后传来一阵指节叩在木头上、十分有规律的敲击声。
笑春风轻轻磕了一下烟斗,往商意的方向扫了一眼,却仿佛没看见她似的,露出一个极艳丽的笑:“近来我郡中一切安好,剩余的旧族残党也清理干净了,主上还有别的要吩咐么?”
她身边那两桌坐了两位鹅黄衣衫的小女孩,看着似乎是双胞胎,约莫不过八九岁,正吃着桌上的葡萄,听了笑春风的话,也都跟着奶声奶气地附和道:“逢月和邀扇的辖地中同样很和平。”
商意低头看着银杯中倒映的月影。
踏月君没有回答她。
“明镜悲又用替身糊弄我们。”双胞胎中的一人愤愤道,她捏了个葡萄,扔向坐在最远处的一位短发女子,那粒看着力道不大的葡萄,瞬间将这个女子的脸打穿了。
一块块像碎瓷似的碎片从女子脸上掉落,场面极其诡异。
“看来替身术还需再改进。”商意看着这位女子摸了摸自己裂开一个大洞的脸,然后慢慢用法术将被打裂的洞口修复,声音几乎不带一丝感情,“抱歉。”
而明镜悲身边的那个座位,上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