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半
青淮文盛莫家三楼
成越新披着外套,趴在卧室的阳台上,远眺着离青淮文盛不远处的大运河。
河瑭市运河两岸,安上了一排排美轮美奂的彩灯,漂亮的灯光闪烁着投射在河面,和中间那座大运河桥交相辉映。
成越新转身背靠着阳台栏杆,仰头看着寻不着星星的城市夜空,余光中室内的电脑显示屏发出了幽暗的灯光。
卧室里的电脑显示屏上,叠着两个打开的窗口,一个是有关于西部贫困山区的一些脱贫现状的报道,另一个是有关于西部教育资源匮乏、少数民族孩子上学难的纪录片视频。
书桌台灯下打开的本子顶行写着日期,不多的几段字,字字都力透纸背:
“2014年7月13日星期六多云
阿飞今天又有点慌慌的。
自从去年我被诊断为躁郁症,做了蠢事,发了几次疯之后,向来无惧无畏的关二少看我的眼神里,便多了抹不去的忧虑。
这是不对的。阿飞是属于天空和大海的人,有着击破长空、踏浪而行的勇气,自幼就不会因为来路的不顺而对未来迷茫。他是乐观自信的冒险家,永远着眼于今天和当下,也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不应该为我这种没有能力陪他一起向前奔跑的人,而忧虑和焦躁。这不值得。
不过,一般同龄人的16岁,大家都在想些什么呢?
学习的烦恼?家庭环境的压力?感觉好多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学习,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可还是顺着大流上学、中考、高考。考上好学校之后呢?名牌大学优秀的人出来,做着高新的工作,却依旧逃不离工作、生活、家庭的各种困顿和烦恼。那活着这一生的真正意义,到底在哪呢?
在同龄人里我是个异类。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这些,我也知道自己想的这些东西没有意义。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有病的原因,我逃离不了这个死循环。
真的觉得自己好矫情啊,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讨厌自己——从小到大在物质上没有受过什么苦,什么都不缺,可还整天怨天尤人,感觉自己不幸福、不快乐。
感觉自己好无能,很没用,连悲观的心理都战胜不了。
明明这个世界上苦难的人那么多,无论是家庭环境,还是生存环境,比我难比我苦的比比皆是,可我却不懂知足、快乐。
海底没有灯,深渊无声。”
——
成越新望着远处宽阔的运河,那在深夜里也依旧向东奔腾不息的流水,显得人生时间仿佛停滞的她有多么可笑。
成越新还记得,小的时候母亲同意她和关正飞出去玩,她和关正飞最喜欢干的事之一,就是骑着自行车爬过长过千米的大桥,大汗淋漓地骑到运河的南岸,去到河边的石沙地,对着宽宽的大河打水漂。他们还找到过好多鹅卵石,颜值不一,但在小孩子的眼里,那都是大自然的神奇。
可是前几年市政府耗费巨资修整运河两边的绿化,把河堤修高,石沙地也不复存在。成越新她还拥有着这些快乐的回忆,可是为什么,她却好久都学不会快乐了呢。
7月14日
昌浦路高中部教师办公楼
上午两堂课后四十分钟大课间,高一年级的所有任课老师以及正副两个主任都集中在2号会议室,开着暑期放假前最后一次每周例行短会。
今天分管昌浦路高中部的钱副校长也来到了会上,简短地交代了几点放假前的注意事项,随后宣布结束了会议。
十六班的班主任王赟刚准备和十九班班主任齐文野一起出门,就被钱副校长喊住了。
“小王,你跟我来一下。”
齐文野给王赟使了个眼神,先去了语文办公室。他们刚商量准备互相交代一下班上几个学生的情况——下学期高二来分科,王赟班上几个选物生的都去了齐文野的班,齐文野班上几个学习也不错的女生选了史政,不出意外也会去王赟的班。
王赟跟着钱副校长去了校长办公室,钱副校长要给他倒杯水,王赟受宠若惊,赶忙起身说不用,他自己来就好。
钱副校长也没坚持,让他先坐,然后语气很和善地问道:
“你们班上有个叫成越新的学生吧。”
王赟心一紧,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成越新是我班上的学生,她怎么了吗?"
“你别紧张,我只是问问。”钱副校长安抚了下他。
“我前几天和殷校长去拜访了一下老校长,老校长提了一下这个孩子,说是莫家的,想知道这孩子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我问了你们年级的曹主任,他帮忙查了下,说这孩子现在你班上,我就找你过来问问,等过段时间再去拜访老校长的时候好交代。“
王赟稀里糊涂的,他虽然在昌浦路也工作了十几年,但见到老校长的次数屈指可数,难道成越新是老校长的亲戚?不对啊,亲戚为什么要通过学校来打听。
“成越新这孩子中考进班成绩很靠前,高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