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来,冲着大家瞪了一眼,然后大声招呼道:“快走吧,皇贵妃刚刚病发,不宜人多闹腾。有要探望的,也等她回了媲凤宫,再去求见吧。走吧走吧,随本宫出去。”
她率先往殿外去,众人也就绷住了笑,跟着她出了长春宫,各自散了。
长春宫正殿的东暖阁之中,太后坐在榻边的一把椅子上,缪凤舞就坐在她的身边。本来缪凤舞很紧张宇文柔珍的病,一直在身边照顾。太后说她有孕之人,少见血光为妙,把她经安顿到座位上了。
宇文柔珍平躺在锦榻之上,已经止了鼻血,脸色有些白,除此而外,倒未见有异样。
太医院赶来的人,正是那位一直负责调理宇文柔珍身体的人,叫周瀚生!
本来缪凤舞一直不知道他姓什么,最近事忙,也没有腾出功夫来打听他。刚才他从缪凤舞眼前一过,那一股淡淡的幽兰清草般的香气拂鼻而过,缪凤舞不由地抬头,认真地打量起这个人来。
这个人刚近而立的样子,高子很高,细瘦的脸,尖下巴,鼻梁直挺,双目炯炯有神。
单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他有特别的焦急与担心。但缪凤舞身为知情之人,最容易察出端倪来---他一进屋来,直奔着宇文柔珍躺卧的锦榻而去,忘记了给太后行叩礼。
太后也担心宇文柔珍,没有介意他这小小的失礼之举,只是连声地追问着:“周太医,柔珍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干吃药也不见好……”
缪凤舞这才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姓周,名瀚生。
从周瀚生踏进屋里的那一刻,宇文柔珍就轻轻地闭着眼睛。一直到周瀚生诊过了脉,在她的几处穴位上下了针,并且开好了方子,她都没有睁开眼,仿佛虚弱不能自持,或者已经睡着了。
“回太后的话。”周瀚生这才腾出空来,答太后那一句干吃药不见好的话,“贵妃娘娘因为体虚气燥,开春的节气里容易流鼻血,倒是无大碍。臣一直很尽心地给贵妃娘娘调养,最近娘娘的身子大有起色,请太后放心。”
“噢……这样就好,你多当心,什么时候她好了,哀家赏你个副医正当当……”
正说话间,赵元灵进来了,凑到宇文柔珍的近前儿,说着一些关切之语。缪凤舞此时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就是她,她那端庄的笑容就像一层透明的琉璃,缪凤舞轻易就能看到那笑容背后锥心的恨意。
她一转脸,见周瀚生嘱咐了翠苹几句,便离开了。于是她起身向太后告了退,跟在周瀚生的后腿,出了长春宫。
“周太医。”一直跟到看不见长春宫的宫门了,缪凤舞出声喊住在前面走得极慢的周瀚生。
周瀚生仿佛正在专注地想着什么事,听缪凤舞叫这一声,吓得双肩一拌,回过头来,见是缪凤舞,赶紧返身来到缪凤舞跟前儿,恭敬施礼:“臣见过德妃娘娘,不知娘娘叫住臣,有何吩咐?”
“周太医,我与皇贵妃情同姐妹,想必你是知道的。有一件事我很担心,想要问一问你。”缪凤舞与他保持着三尺的距离,却依然能闻他身上那轻淡的香气,心中好一阵不舒适。
“娘娘但问无妨,臣一定如实禀报。”周瀚生低着头,语气缓慢,给缪凤舞的感觉,他好像还没从刚才的神思之中回过味儿来,脑筋也比较迟缓。
“周太医刚才跟太后说,贵妃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了。这样说可以安太后她老人家的心,你这份心思,本宫也深为赞同。可眼下没有旁人,只有我和周太医在此,你不妨告诉我一句实话。从本宫认识皇贵妃到现在,并没觉出她有好转的迹象来,倒是日渐苍白憔悴,她到底是患了什么病?难道真的那么难治吗?”缪凤舞死死地盯着周瀚生的眼睛,不落下他脸上丝毫的表情变化。
果然,她在周瀚生闪目之间,看到了一丝痛苦与愧疚。她耐心地等他稳住了表情,开口答道:“娘娘洞若观火,臣也不敢有所隐瞒。也是因为臣一直听人说,德妃娘娘与贵妃娘娘亲如手足,臣才敢在娘娘面前说起这件事……”
“贵妃娘娘的病,在心而不在身。她的身体本无大病,但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沉浸小皇子病逝的伤痛之中,不肯忘记那一段日子。小皇子的生前死后事,像鬼附身一般跟着贵妃娘娘。臣身为医者,以前一直不相信民间所谓的鬼魂缠人之说。但自从被派来跟着调治贵妃娘娘,臣就明白了一件事,所谓的鬼缠身,其实就是贵妃娘娘这种状况。倒不是小皇子真的缠着贵妃娘娘,不肯离开,而是她自己将自己关闭在以前的岁月里,不肯走出来,小皇子在她记忆中的美好样子,和现实中已不复存在的强烈矛盾,每天都在冲击折磨着贵妃娘娘的神经,造成了她今天这副孱弱不禁风的样子。”
缪凤舞听周瀚生这一番话,便知道他是发自内心,讲的是实情。大概宇文柔珍的身体状况,一直像一座山一样压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心上,而他又无处诉说。今儿总算遇上一个可信任之人,他便倾心而出,毫无保留。
缪凤舞刚才那一番关切的问话,倒不是为了探究人家的秘密。她是真的关心宇文柔珍,尽管她已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