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凤舞在受困的小村子里契而不舍地放着小风轮的时候,行晔与贲允炎之间的心理较量,也到了要碰出火花的时候了。
贲允炎坚持自己的条件,不肯松口:双方军队各自后撤一百里,释放押在魏国的陈人,等他带着他的百姓到了魏陈两国的边境,这一桩事情才算了结。
他向来只说了结,片语不提缪凤舞,倒不是他敢做不敢承认,实在是因为在魏国境内,他只有八百亲卫军,力量太薄弱。
劫持缪凤舞一事,一直都是鸿天会在做。而鸿天会被北魏朝廷列为头号反叛组织,若是被行晔查出他与鸿天会有暗下联络,那就是一个合手的把柄,行晔以此为据,随时可以发兵攻打陈国。
但即便他语言上不做明确的表达,缪凤舞在他的掌握之中,这已经是一个确定的事实。
行晔给贲允炎的回话是:他先放了五百八十六名陈人,换来贲允炎让他见缪凤舞一面。撤军一事,在他见到缪凤舞之后,再降旨去办。
贲允炎当即回绝。这可是魏国的京畿之地,如果被行晔看到了缪凤舞,他有的是办法将她营救出去。到时候他失了筹码,仗要打,人也不见得救最出来。
当然,他自己的私心里,一直没有放弃在最后时刻将缪凤舞带回陈国去。
两相僵持,日子又过去两天。
对于宋显麟来说,虽然八天前成了亲,可无论同僚还是家人,没有人能从他的身上看到新婚之喜。他只在成亲的当天晚上,回家跟司马萦交待了几句。之后他便扎在了营中,一天只睡一两个时辰,稍微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他就会亲自带人奔过去。
同僚们都说他这几天像冬日里的风,刮起来又硬又狠。
他对德妃失踪一事所表现出来的过分忧急,倒是没有人生出别的疑问。毕竟人是从宋家出去后,在街上被刺遭劫,他又是职责所在。若他此时不管不顾地在家里享受新婚的快乐,那才是要遭人诟病的举动。
从他的本心来讲,他认为皇上应该当即释放被押审的陈人,立即撤军一百里。等陈国皇帝带着五百多位陈人举众归国,行动必然迟缓,到时候他们派人盯上去,一定会在路上将缪凤舞从陈国皇帝的手中救回来。
当然,这是因为他与行晔的立场不同。他心里只关心缪凤舞的安危。
只是他身为京营中军都指挥使,从刑部大牢放人,以及布兵打仗统一天下,都不是他能讲上话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行晔与贲允炎两相僵持的时候,尽全力在昂州及周边地区搜寻缪凤舞的下落。
不仅仅是他,行晔也有些坚持不住了。贲允炎似乎抓住了他的心思,他越是要见缪凤舞,贲氏就越是态度强硬。
那天早朝之上,他便提起了撤军一事。
结果他话刚一出口,兵部尚书携同两位兵部侍郎一同出班跪倒,极力反对:“年前皇上降旨,从各卫所以调集二十万大军兵发前境,皇上应该知道这是多么耗费钱粮的一件事。如此儿戏地无功而返,令皇上的圣威受损,令军心焕散。以后皇上若再出兵,必定士气不振,难以镇服军心。”
行晔料定他们会如此说,心中郁结,生气道:“爱卿应该知道,朕的德妃如今在贲氏手中,搜遍了昂州城内外,到如今也未找到。贲氏可以为百姓千里迢迢赶往魏国救人,为什么朕就不能为德妃的安危考虑?若是你做事得利,能从贲氏手中救出德妃,你当朕还愿意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吗?”
因为这件事过去了好几天,一直没有找到缪凤舞的下落,兵部尚书的脸面上也不太好看。被行晔如此抢白,他便有些语滞。
这时,另一个人出班跪倒:“皇上对德妃的情意,臣等万分体谅。只是皇上除了是德妃的夫君,亦是天下百姓的君主。先不说此次出征的兵马,千里奔袭至边境,一刀一枪未打,又返身回到各自卫所,会令他们怎样的迷惑与失望。但说调集二十万兵马所耗费的军饷军粮,那可都是从百姓那里征来的。这么大的一笔开销,就这样浪费掉了,皇上如何跟天下百姓交待?”
说话的人是武英殿大学士高岭。行晔一见是他,气便更盛。此人是赵崧的门生,是赵氏一党的铁杆儿拥趸。虽说武英殿的职责与兵事算得上沾边,但是高岭开口说话,绝对不会是真的因为那些军饷军粮。
十有八九,是赵崧提前给他授意,要他在朝上力驳皇上撤这的主张。
行晔的脸在龙旒的后面沉了下来,他转头看中书令宋辰安。
宋辰安会意,出班跪在最前头,开口道:“启奏万岁,臣认为兵部李尚书与武英殿的高学士惜兵爱民,实应激赞。但是臣认为,兵贵神速,这件事若没有出现差池,相信到今时今日,谋备充分的这场仗早就打起来了。可是眼下战事已经被拖延了将近十天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相信三国早已探得我军兵马的驻扎情形,并且做好了相应的应敌准备。因此臣以为,做战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了,不如顺着贲氏铺好的台阶,体面下台。皇上的初衷本是探得三国虚实,这个目的已经达到。若真是与三国同时交手,到时候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