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内宫的南门重华门,便是皇极殿。
这里是国之重地,大到关乎国家兴亡的国策政略,小到关乎百姓生死的徭役课税,所有的政令都是在这间大殿上,由这个国家的君主与他的臣工们议定,再由国家的政令系统向八方传达。
因此皇极殿的建筑,是最高级别的重檐庑殿什么有本启奏,直接点名道:“刑部孔年甫,大理寺赵骞,都察院冯高章!”
被点到名字的三司长官纷纷出班:“臣在!”
“你们三个往前来!”行晔边说边站起身来,抱着玉泠沿着座前的九级台阶而下,来到三位臣工的面前。
三人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躬身静候垂训。行晔将玉泠放到地上,蹲下来搂着她的小肩膀,指着刑部尚书孔年甫,对玉泠说道:“玉泠,你看这个人,他昨天打了爹爹一下。”
孔年甫大骇,正要跪下,见行晔冲他使眼色,只好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处。
玉泠看了一眼孔年甫,再看一眼行晔。行晔冲她肯定地点点头:“就是他,昨天找了爹爹,打得很疼。”
玉泠当即就涨红了小脸儿,鼻子一哼,脱离行晔的怀抱,奔着孔年甫跑过去,握紧她的小拳头,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孔年甫的大腿上捶了两下,尤不解恨,又伸腿踹了孔年甫两脚,结果收足不稳,自己差点儿摔坐到地上,还是孔年甫伸手将她扶住了。
行晔看女儿这样,抿唇忍笑。殿上的臣工们虽不知道皇帝此举有何深意,但见玉泠娇憨的样子,都抬袖捂嘴,有人已经嘁嘁轻笑出声。
孔年甫脸都紫了,身旁的另两位开始忐忑。
果然,行晔并没打算放过他们,他抱起了玉泠,来到大理寺卿赵骞的面前,指着他道:“还有这个人,他昨天帮着刚刚那个人打爹爹。”
玉泠这次占了有利的位置,一伸手就够着了赵骞的官帽,扯着他帽子上的乌纱翅,用力往一边拽。赵骞赶紧伸手护住,红着脸央行晔:“皇上……”
行晔唇边笑意更深,又往前跨一步。都察院左都御史冯高章知道轮上自己了,见赵骞官帽都歪了,先伸手护住自己的帽子。
“这个人,他抢爹爹的奶酪酥,让爹爹饿了一天的肚子。”行晔指着冯高章,向玉泠控诉道。
玉泠前头下手很顺,这一次也不用客气了,小拳头在冯高章的头顶上擂鼓一般地落下。行晔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在大殿上回荡着,勾着那些隐忍得很难过的臣工们,也跟着笑出声来。
被戏弄的三位臣工,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面面相觑,整衣正帽,红着脸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极其尴尬。
行晔回头示意,茂春赶紧上前来,将玉泠抱起来,往东侧方向走去。玉泠在茂春的怀里,还不忘回过头来,用她能表现出来的最凶狠的样子瞪着那三人,示威道:“不许欺负我爹!”
殿内刚刚要平息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行晔笑得夸张,群臣也没有顾忌了,一个个乐得前仰后合。
缪凤舞在屏风后头,虽然也觉得殿上的场景可乐,但她更想知道行晔的用意。眼看着茂春走过来了,她赶紧伸手将玉泠接过来:“茂公公,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茂春笑道:“娘娘,天宝公主果然聪明不凡,今儿她可帮了皇上的大忙了。娘娘既来了,就在这里看着吧,等这一出过去了,娘娘再带着天宝公主回去吧。”
茂春交待完毕,转身回殿上继续侍奉。
行晔已经回到他的龙座上了,他面上笑意未消,俯首看着阶前的三位臣工,对他们说道:“三位爱卿挨了朕的天宝公主这几下子,可有醒悟吗?”
大理寺卿赵骞被玉泠扯歪了官帽,最是狼狈。他沉了一口气,开口辩道:“皇上,天宝公主与臣等之间,只是小儿把戏。那司徒萦年已十四,已届成年,又知书识字,懂得礼法。知法而犯法,此等行径岂能纵容?”
赵骞口中所说的司徒萦,乃是礼部祠祭清吏司郎中司徒昶的女儿。司徒昶在礼部主管保存皇家祠祭大典的礼器,月前礼部尚书突然清查府库,发现有几样重要的传世礼器因保管不当,已经出现了毁损。
身为府库主管的司徒昶当即被拿下,送刑部审问。
本来这个案子证据确凿,无甚可疑之处,只需要过了堂,司徒昶画了供,便可以审结定罪了。但是还未待司徒昶在刑部那里过堂受审,这件事就生出枝节来了。
司徒昶有个小女儿,名叫司徒萦,在得知父亲因为几件瓷器被抓起来之后,向人打听父亲的罪过。有明白的人告诉她,按北魏律法,损坏皇家祭祀礼器者,罪同谋逆,重者可全家抄斩,轻者犯人处以宫刑。司徒昶罪为过失,应该不会累及家人,但是他本人刑责难免,怕是难以保得囫囵之身了。
司徒萦一听这个,当即就为父不平。她亲书一封奏章,跪在皇宫的正门外要见皇上。宫门的守门官没有放她进宫,倒是把她的奏章递了进去。
行晔看到奏章后,深为所动。
司徒萦在上书中写道:“妾父为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