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皇宫之中,行晔临朝听政之处,称为皇极殿。在皇极殿的后身,分别是文皇殿和武皇殿。
文皇殿是册封、祭典之时,皇帝受朝拜之处,也是逢年过节,以及有外藩使臣到访时,皇帝赐宴之所。
这座大殿面阔九间,进深六间,重檐斗拱,琉金瓦道:“贵使请看,这就是朕昨日提及的舞者,乃是我宫中广乐司的一名舞姬,舞技不凡。一会儿斗舞即将开始,如果凤舞姑娘赢了这场比试,从此后扶余便要纳贡称臣了,不知道贵使可有反悔之意?”
那位扶余使者三十多岁,穿一身朱红的衣裤,搭一件靓蓝的敞襟马甲,面容倒还正常,不像那位舞者妆扮得像魏国的巫者。
他站起身来,踱到缪凤舞的跟前儿,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操一口生硬的汉话开口说道:“我们阿香姑娘跳的是胡旋舞,是我们扶余国的国技,整个扶余国不会有超过十个人掌握这一项技艺高难的舞蹈,阿香是她们中的第一,本使倒想问一问凤舞姑娘,你想拿什么舞蹈与阿香比试呢?”
使者将阿香所跳之舞夸得如此玄乎,其实无非是要吓一吓缪凤舞。国技,全扶余国第一,这么大的头名,你还敢比吗?
缪凤舞轻盈地站起身来,冲着扶余使者礼貌的一福身:“听贵使这样一说,阿香姑娘的舞技必然不凡。凤舞只是宫中舞教坊里一名普通的舞姬,倒没有什么全国第一的名头。而且我大魏国舞种繁多,百花争艳,各领风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国技之说。凤舞今日拿来与阿香姑娘切磋的,不过是在我魏国民间很普遍的一种舞蹈,名曰水袖舞。”
缪凤舞轻轻巧巧的一番回答,如果打了那扶余使者一巴掌。那使者被她噎得一愣,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行晔却在上头龙心大悦,击掌大笑:“好!水袖舞好看!朕本以为凤舞姑娘会在今日亮出你最拿手的马背舞,哈哈……”
一君一姬一唱一和,再加上阶下群臣七嘴八舌地附议,那扶余使者脸儿都绿了。他一旋身面对行晔,梗着脖子说道:“既然贵国舞者如此自信,扶余国自是不会退却,那么斗舞开始吧!阿香的舞昨日陛下已经观看过了,今日不如从凤舞姑娘开始吧。”
缪凤舞赶紧说道:“皇上,我大魏国礼仪之邦,向来诚善待客。奴婢以为客人应该优先,还是让阿香姑娘先来吧。”
对这位阿香姑娘的舞蹈,她只是听人说得神乎其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没有见识过。知己知彼才可以从容应战,她想看看阿香的舞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
行晔一甩袍袖:“凤舞说得有道理,原该礼让客人,阿香姑娘先来吧。”
那位阿香姑娘倒也不怯场,将脚上的短靴一脱,赤足走到了斗舞场的中央,先向行晔鞠了一躬,又转身冲缪凤舞点了点头。
这姑娘生得娇小玲珑,行走之时,腰间流苏微微抖荡,金光流泄。如果不看她那张怪异的白脸,真称得上是体格风骚。
礼毕,她手臂高扬,左脚抬于右腿膝处,右脚跟一抬,整个身体的着力点,便集中到了她右脚的大脚趾上。随即她向右一旋,身体如同魏国民间小孩子玩的那种陀螺,快速地转动起来,在场中间形成一股绿色的旋风,再加上腰间金流苏飞扬,煞是好看。
缪凤舞抿着嘴唇看着,心知这就是苗若蓉所说的那神奇的技巧了。看她旋得轻松,其实这决非一日之功,光她的趾上功夫,没个三年两载,也是练不出来的。
阿香开场便旋身数周,其实要的是一个惊艳震慑的效果。待旋势趋缓,她便开始在场地中央展腰腾挪,舒臂曲身,跳起了所谓扶余国的国技胡旋舞。
缪凤舞细细观察,发现这扶余国的国技有些类似于北方异族的某些祭祀舞蹈,有那种原始的敬神驱魔的意味在其中,肢体动作硬朗,不若中土之舞,已经发展成为娱兴节目,讲究个姿态优美舒展。
不过这位阿香的技艺却是不容小觑的,她可以不离原地一寸,翻腾十几个跟头,站立起来之后,神态自若,继续舞蹈。
至于那如绿旋风一般的旋转动作,更是她经常要用到的看家本事。
看了一会儿,缪凤舞心里就有数了。如果她没有受伤,这位阿香姑娘还不在她的眼中。她虽然没有练过脚趾撑体旋转,可是她会的远远不止这个,尤其在舞姿的舒美这一项,阿香远远及不上她。
可是她现在带着腿伤,她之所以选择水袖舞,就是因为这种舞蹈的重点是臂上功夫,看点也是水袖的翻飞展扬。即便如此,她仍然担心自己的腿伤支撑不到舞蹈结束。
阿香以一个更长时间的脚尖支地旋身的动作,结束了她的舞蹈。扶余来使们用力击掌,大声叫好。行晔与魏国的臣贵们也礼貌地微笑鼓掌。
阿香喘着气,转身面对缪凤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退回自己的席上。
缪凤舞闭目,沉了一口气,随即站起身来,来到舞场的中央,先向行晔施礼,起身之时,她看到了行晔殷切的目光,分明就是在对她说:大魏天朝的脸面可丢不得,就看你的了。
缪凤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