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
就只是凑近,后脊便忽地一阵麻,牙根处一阵又一阵的酸痒。
林知许眼睑轻颤着阖起,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密室,幼小的自己被牢牢绑在架子上,面前是整整一盆晶亮的白砂糖。
曾经让他垂涎欲滴,求之不得的美味,却在那一刻开始成为酷刑。
他越是挣扎,绳子就勒得更紧,他闭口不张,就会被捏住鼻子,被击打腹部。
总之他只能绝望地将嘴张大最大,任由那粗粝的糖粒带着令人窒息的甜,磨着口腔的每一寸,划过喉咙,实在咽不下去了,就化成糖水灌进去。
源源不断,无法喘息,像是永远不会停止的绝望。
“好孩子是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的,你喜欢吃糖,父亲给你。”
泪水在这一刻瞬间崩塌,不是因为眼前的痛苦,而是那个萍水相逢,却愿意出手相救,借口带他去买糖饼逃离的少年。
那个说一定会去救他,却在他苦苦等了一晚也没有出现的人。
从没有一个晨曦的到来会让人如此绝望,但也正是那一刻,他懵懂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最痛苦的从来都不是已知的绝望,而是曾经有过希望。
回忆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林知许猛地一颤,恍惚的双目聚焦在眼前,紧咬的牙关松开,筷尖送入口中。
吸满汤汁的烤麸充斥了口中的每一个角落,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牙根瞬间酸软。林知许桌下的手攥得死死,根本没嚼,迅速将口中泛着甜的绵软囫囵吞了下去,手下意识地去拿茶杯。
“吃饭的时候喝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指背轻轻一推,那杯救命的茶就推到了够不着的地方。
林知许呼吸微滞,强压下了心头翻涌的不适,他想说些什么,可不过刚转了头就被狠狠钳住了下巴,逼迫他看向碗里莹润饱满的汤圆。
“这汤圆从馅到皮,都是厨房自己包的,听说是新来的这个厨娘家里不外传的秘方,极为香甜。”白瓷汤匙与碗底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一颗白胖的糯米圆子被舀起,送到了微颤的唇边,“尝尝看?”
这不是一句询问,林知许很清楚这一点,段云瑞看出了他对甜食的恐惧,这不过是一场逼问的开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