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拉萨赶来,由于他们的宗教车船不通,恐怕得晚一些才能赶到。
卓木强巴和方新教授谈了一会儿俄罗斯的变化,又和敏敏报了平安,诉了相思,才沉沉睡去。
到了半夜,辗转反侧,梦见巴桑手持钢刀,恶狠狠地朝自己砍来,卓木强巴陡然惊醒,半坐起来,卧室里却不见了巴桑身影,他心头又是一惊!
卓木强巴翻身下床,只见巴桑衣裤皆已不见,正暗自猜疑,却见阳台上站着一道人影,不是巴桑又是谁。
卓木强巴穿好衣服,也来到阳台,却见巴桑举头望月,那孑然的身影好似被月光塑成的雕像,那孤高而冷漠的目光竟有一丝熟悉。
那一刻,仿佛那头老狼王的身影再现,卓木强巴的记忆再次被唤醒。
同样的悲怆和苍凉,它频频回望自己曾经统领过的族群,孤独地离去。
那蹒跚的身影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那山脊如此陡峭,老狼王四腿打战,却凭借一种毅力,一步一滑,一步又一滑,艰难地攀登,因为——那里是它的归宿。
每一代头狼,都高傲地选择那处山峰,那处最高最险、最接近月亮的山峰。
终于,当它登临绝顶,正是月圆时分,看着那黑暗中的光明,它发出了长声咆哮。
那声音便在群峰之间反复合鸣,显得凄厉而悲哀。
老狼王用尽最后的力气四爪摄住钢铁般的岩土,身体犹如雕塑般挺立着,那轮明月将老狼王的身影完全包裹其中,它便是那山峰的一部分,它也是那明月的一部分。
仰头啸月,临终悲鸣,这便是狼的家族千万年来传承的习俗,每一匹头狼都选择这种孤高的方式离去。
站在曾经呼啸山林的地方,站在曾经统领族群的地方,当明月陨落,它们会缓缓地匍匐而卧,将头望向族群的方向,慢慢合上双眼。
巴桑打断了卓木强巴的回忆,他那冰冷的声音有如莫斯科郊外的积雪:“怎么,也睡不着?”
卓木强巴道:“嗯,半夜就醒了。”
巴桑突然问道:“强巴少爷,你说,怎样才算是幸福?”
卓木强巴笑道:“你可真会选人,以我个人的经历,我只能告诉你什么叫做不幸。
幸福嘛……”卓木强巴望着那轮不圆的明月,月下依稀还可看见远方的白桦林,他感慨道:“或许……抛开一切的不幸,便叫做幸福吧。”
“哦,抛开一切的不幸吗?”
巴桑咧嘴笑笑,又将头转向那不圆的圆月,仿佛在那里,他能感受到幸福。
卓木强巴双手撑在阳台边缘,也良久地望着月亮,两人比肩而站,彼此沉默,只看那月,只看那夜。
半晌,卓木强巴突然问道:“明天会下雪吗?”
巴桑摇头道:“不,明天会有太阳。”
卓木强巴微微闭眼,幻想着冬日的太阳带来的暖意,心道:“或许,这也是一种幸福。”
又隔了许久,卓木强巴再次问道:“巴桑……”
“嗯?”
“你——,你真的是为了报答我们家对你哥哥的恩情才来帮助我的吗?
会不会为了别的什么原因加入我们?”
“别的?
什么原因?”
“比如说,有人给你一大笔钱,让你跟着我们,将我们的消息反馈给他。”
“如果我说有,你会怎样?”
巴桑的声音如肃杀寒风,他转过头来盯住卓木强巴,目光如狼。
卓木强巴镇静地看着巴桑,看着那双如狼一般冷漠的眼睛,平静道:“我不知道。”
他转向月,叹息道:“说真的,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只是这个问题堵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我必须问出来,我不希望,在我的队伍中,出现出卖同伴的人。
大家被命运聚集在一起,相互帮助,相互依赖着生存下去,若是谁有叛离之心,必然将所有人的命运带向黑暗。
我必须百分百地信赖我的队员,我也需要我的队员百分百地信赖我,这样,这支队伍才能共赴难关,穿越险阻,以达成目的。”
他又看向巴桑,平静如水,道:“其实,早在吕竞男教官怀疑我们中有人通风报信时,我就想到了你。
你的身份比较特殊,而且,我们第一次去找你时,你也是不愿意同我们合作的。
你平时又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独处,唯一和你说得上话的,就只有胡杨队长了。
我想,教官着重训练你对天象的观测,而不是别的什么项目,也是有所考虑的。
但是,这支队伍又离不开你,想起在倒悬空寺,如果没有你的及时醒悟,导师和敏敏他们的生死难测,我们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所以,我希望你能如实地回答我,究竟有没有做对不起大家的事?”
听着卓木强巴的话,巴桑先是冷漠,转而冷笑,嘴角翕动已经准备说些什么,但是继续听下去,他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