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砚山的地形很复杂,稍有不慎会连车带人坠入深谷。可是谁能想到,有人会连续两次在砚山栽了跟头——
如果谭璇真的出了事,那江彦丞的人生将会彻底结束在砚山。
他从砚山开始获得新生,因为遇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姑娘。
他的所有意识、灵魂、信念都将陨灭在砚山,因为他的爱人正在遭遇伤害。
邮件一封一封地发过来,附带的照片让他心碎——
他送给谭璇的那串北斗七星的项链,“天璇”的那一颗镶嵌的血钻上……染了真实的血。
他从前买给谭璇的裙子,簇新地挂在家里的衣帽间,他想象过她穿上是什么样子。现在裙子被踩在地上,上面不再只有温柔的碎花,还有泥土和血渍,裙子的领口被从上撕到下……全是遭受过暴力的痕迹。
甚至,对方还拍了她的耳垂,左耳的两枚黑晶耳钉——他送给谭璇的黑晶耳钉,全是特写镜头,他想象不到最恐怖的画面,却已经脑补了最可怕的场景。
他知道的,最恐怖的场面什么样,他都见过的……
可是见过、知道又算得了什么?别人的伤痛是别人的,子弹打进他的胸膛他也能一声不吭,现在有人动了他的爱人,他此生最脆弱的地方。
江彦丞这个人是彻底活不成了。
他甚至连对方的邮件也没回复。
不求情。
不威胁。
不恐吓。
他心灰意冷,满腹杀念,那就一起死,谁也别想活!
“谁也别想活……”他忽然念了出来,喃喃自语。
周密的神色也异常戒备,不敢出声回应半句。
一直到凌晨五点多,黎明迟迟没来,又忽然下起冷雨,他们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人——
“boss,就是这里了。”周密道,把车停了下来。
江彦丞下车后,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初他跟谭璇住过的乡间小旅店。
旅店院子的大门被当时的谭璇开车撞飞,现在换了新的,可里面的格局一点都没变,门前有很多新鲜的车轮印,泥脚印一直延伸进院子里。
江彦丞没任何犹豫,大步踩着雨声进了院子,所有人都已跟上。
“innie,你们有必要……”周密还想调和,一个男人从车棚的后面钻出来,狐狸似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缝,扫了一圈来人,目光与江彦丞对上,笑道:“illia你就喜欢这种类型?一无是处,只会哭着告状?”
江彦丞原本颤抖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点,他还是有点恍惚,扶着谭璇,重复着问:“宝宝,你真的没受伤?没有哪里疼吗?老公看看,老公看看……”
他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他最在意的是谭璇有没有受伤。
等发现谭璇身上的血迹并不是她的血,江彦丞才缓过劲儿来,可她身上也不是没有伤痕,磕磕碰碰的淤青不少,手腕上被捆绑留下的痕迹很深,她的脸色苍白,显然又瘦了很多。
谭璇察觉到他的紧张和恐惧,再次抱住他,哭哭啼啼地撒娇:“老公,我都好好的,就是她说你死了,让我给你殉情……这个女人,她就会吓唬我!我告诉她,不管我老公是不是出事了,我都不会殉情,我会好好地活着!”
江彦丞箍住她单薄的身体,声音里总算有了一点温度,他反问:“怎么随便谁来骗一骗,我家宝宝就跟着走了?他们是拿我来骗你了?嗯?”
“……”谭璇被噎了一下,闷闷地没说话。
“对不起,宝宝,都是老公不好,都是老公的错……消失了一百天,我家宝宝一定是急疯了才会被人骗,对不对?”江彦丞温柔地说,他心里哪有责备?
“……嗯。”谭璇点了点头。她怎么可能不怕呢?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经历过太多风险,象牙塔里长大至今,枪声和血腥她只听闻,不曾亲身感受。她永远也不可能利落无畏如江彦丞的前女友,永远。
可她已经跟当初不一样了,她曾经对江彦丞说过,假如他当时在砚山被那群人抓住,她一定不会留下来陪他,她会先逃命,再找人回来给他收尸。已经是仁至义尽。
现在呢,假如江彦丞在砚山出了事,她一定会选择留下来陪他,绝不会一个人逃命,因为他已是她的爱人,不再是路人。
“我很担心你。”谭璇终于哽咽,贴近江彦丞的耳边喃喃道,“江十一,不管发生过什么,你回来就好了……”
是的,一切都不重要,你回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