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汗，陷入了回忆中。他跟儿子说跟着村长进城是为了送货，可实际上是去讨薪的。工厂已经半年多没发工资了，年前村长看村里老少爷们都过得紧吧，横了横心，带着老牛去找工厂的老板，盼是能要回点钱来好让大家过年。
“爹，你咋不说了？”牛生根睁着两个圆圆的眼睛盯着一言不发的父亲。老牛赶紧从恍惚的神情中抽离出来，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们开着车往城里走，本来空突突的田上啥也没有，净是些绿油油的庄稼。可是一下子，城市就出来了，就像是一下子在我眼前蹦出来似的。有那么多那么高的楼，得有好几百米，我抬头往天上看，都看不到顶在哪里。有的楼直接插进了云里，村长说云上面的那些地方，鸟都飞不上去。”
见牛生根越发崇拜地看着自己，老牛故意夸大说辞，逗儿子开心。
“楼的墙壁上到处都是会发光的牌牌，红的绿的发着光，到了晚上也不黑，根本分不出来白天和夜里。城里的路也不像咱们这里的土路，城里的路压得可平可平了，也宽敞，并排走好几个小汽车都行。马路两边到处都是商店，卖啥东西的都有，有吃的、穿的、玩的，空气里飘着香味，把人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到处都是人，穿的衣服也新也好看，不像咱们这里似的从天到晚的一身的土，男女老少的看不出有啥区别了。”
老牛说着，往牛生根的头上轻轻的敲了两下，笑着道：“所以你得好好学习，以后考大学，到城市里去，不能光听爹说的，你得自己去看看。”
“那以后我好好学习，考个城里的大学，去城里住，把爹也接到城里一起住！”牛生根揽着老牛的脖子，开心地说道。
“还把爹接到城里住呢，到时候你娶了老婆，早就想不着爹了！”老牛把牛生根小小地身子抱住，打趣着他。“以后是跟爹亲还是跟你老婆亲？”
“跟爹亲！以后不娶老婆，一辈子跟爹住一起！”牛生根在老牛地怀里大声叫嚷着，生怕声音小了旁人听不到似的，引得老牛一阵阵大笑。笑声搅进晴朗地夜空中，让四周的蝉声不再单调。
老牛又当爹又当妈地把这个儿子养大，从来没觉得苦。他只希望这个娃娃以后长大了，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就行。至于上不上大学、去不去城市里生活，那些终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