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昊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看着床上半睁着眼睛的父亲,说了句:“你感觉还好吗?”
父亲没说话,也许是没力气,也许是也像自己那样不知该说点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回应儿子的寒暄。来的时候李阿姨已经把情况都跟自己说过了,父亲的病不算罕见,但是治疗手段却很有限。父亲体内的巨噬细胞存在明显的病变,所以一旦发病就会造成血细胞急剧下降。
不发病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每次发病的时候却都是异常凶险的病情,高烧四十几度几天不退,体内的血细胞紊乱导致各种并发症,有的人就这么丧了命。王文昊看到父亲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得跟悬挂在他头顶的白色的液体越来越像。他知道那是白蛋白,病人一旦依靠那个维持生命的话,八成是活不长了。
“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崔大夫说病情都控制住了。”父亲挨了半晌,还是开口说话了。“你要是忙就去忙吧,没事别在医院里待着,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本来就不想让你知道的,可是你李阿姨也真是的,一点小事都瞒不住。”
李阿姨坐在窗边,脸上带了些尴尬,想要立刻反驳,但终归不好意思当着儿子的面数落老爷子。可他这病哪有嘴上说的这么轻松,运气好点的话,就像之前那几次,过个两三周,血细胞指标都恢复正常水平,烧也退了,这命也就保住了。运气不好,一分钟之内血细胞就会降到检测不到的水平,人也就没了。
王文昊情绪复杂地坐在床尾,曾经多少次他怨恨眼前这个男人,也从来没从他身上体会过父亲或者家庭的温度。可现在看他这样躺着自己也毫无办法,他心里源源不断涌出来的却只有苦涩。
夜深了,王文昊躺在父亲旁边的折叠床上,一时也睡不着。窗外的月亮独自挂在夜幕上冷清清的,北海市到了冬夜没有一丝风,却冷得异常明显。王文昊使劲拽了拽身上的羽绒服, 这该死的病房这时候好像变得更冷了。王文昊在小折叠床上躺着,他从来没睡过这么硬的床板,每次翻身都感觉浑身每一根碰到床板的骨头都被硌得生疼。他只能平躺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
就这么翻来翻去的,王文昊渐渐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身子下面有阵阵轻风吹过,折叠床像是一个会飞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