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怪我的仆人,”公爵说:“他忘了关窗。或许是因为房间里燃烧着壁炉,所以比较缓和……它们就进来了,而我发现后,就挥动手杖,把它们赶出去了。”
“我喜欢路易正是因为他永远不会被愚蠢的道德或是理念束缚。”阿蒙说,说完,他就在拉罗什富科公爵的注视下,变成了一群蝙蝠,从一直打开着的窗户里飞了出去。
……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公爵在心里想到,他也没想到竟然那么快,那么顺遂地就将国王要他放出的流言带了出去,夫人的父亲和丈夫,很不幸的,虽然是议员之一,但他们同时也是橙带党,也就是威廉三世的支持者。
“所以请您尽快离开吧,或许您也可以设法说服您的陛下,让他勿要进入险地,但也请记得您对我的承诺,不然您就是杀了我,我的父亲,我的丈夫的凶手了。”
正是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才会匆匆赶来,请求这位好先生立即离开这里。
作为投石党的骨干,拉罗什富科公爵当然也很清楚——对于国王的冷酷他不由得轻微的咂了咂舌头,这个微小的动作被阿蒙发现了,“怎么,我亲爱的公爵先生,您对国王的命令有什么疑问吗?”
若说有谁能最了解那些看似卑微孱弱的民众的力量,除了父亲被推上断头台,自己,自己的兄弟,母亲与妹妹都被迫流亡在外的查理二世之外,大概就只有路易十四了,投石党运动的领袖虽然都是贵胄重臣,但事实上,他们驱动的力量还是来自于民众,民众的力量犹如倾泻的决堤之水,也如崩塌的山峦冰峰,不要说区区一个凡人,就连非凡之人也必然会感到畏惧,不然就不会有里世界的出现了。
“只是一群普通的蝙蝠罢了,”拉罗什富科公爵握着夫人冰凉的小手:“有些蝙蝠叫唤起来就像是在发笑。”
这位夫人离开马车的时候,正遇见一大群蝙蝠从公爵房间的窗户里飞出来,一边还发出喋喋的古怪笑声,实在是吓坏了她,公爵一边不断地抚摸她的脊背离开安抚她,一边解开她的披巾,好让她可以顺畅的呼吸,又让仆人拿酒酿樱桃的巧克力来。
“我们是朋友。”夫人说:“但您还是尽快离开吧,不然我也不知道您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酒酿樱桃浸透了白兰地,外面包裹着沙沙的糖壳,壳外是柔软的奶油巧克力,一连吃了几颗,无论是糖分,还是酒精,都起到了人们期望的效果,范舒尔曼夫人终于渐渐地平静下来了:“多么可怕啊,”她低声说道:“先生,简直就像是书本和画中的魔鬼,它们还在我的头顶发笑呢。”
不过他还是下了让拉罗什富科公爵即日动身返回敦刻尔克到的命令,至于他们在荷兰定制的舰船,就要看商人们的贪婪之心是否能够战胜他们渴望自由与尊严的心了……毕竟这些舰船也只是交付了定金,若是阿姆斯特丹正如那位夫人所说的那样,成为荷兰人破釜沉舟的演出地,那么这些舰船只怕就要化作一片无用的破烂板材了,对法国人来说,是损失,但不是不可以接受,那么那些造船厂的主人愿意接受这种损失吗?拉罗什富科伯爵分别与七家造船厂达成了契约,他们面对的是数以百万计唾手可得的利润就如同海面上的泡沫那样消失在阳光里……
“还有大海。”夫人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先生,还有整个北海,您知道的,阿姆斯特丹就是一座位于水坝上的城市,它与北海之间也就只有一道拦海大坝,而我的父亲,还有我的丈夫,那些议员们,已经决定了,一旦荷兰的陆上军队无法抵挡得住法国的军队——这几乎是必然的,他们就会假意向您的陛下臣服,等到法国人的士兵们进入阿姆斯特丹后,堤坝会被毁掉,海水会汹涌入内,将他们全都淹没在荷兰人苦涩的泪水里。”
“还真是说到魔鬼,魔鬼就到啊。”拉罗什富科公爵喃喃道。
“说吧,说吧,夫人,我听着呢。”
“而且,”公爵又突然乐观地说:“也许事情不会糟糕到这个地步呢,夫人,如果荷兰与法国之间的关系能够缓和,这件事情能够和平地解决……”
而事实证明,能够舍弃手中的一头牛的荷兰人并不多,拉罗什富科公爵最后是随着五十艘庞大的双层舰船(可以设置百门火炮的战船),与一百二十艘排水量也相当可观的商船凯旋的。
阿蒙的行事从来就是这样放诞无忌,但这样的行为无疑会让一些人被惊吓,拉罗什富科公爵才走到窗边,就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喊叫,而后是人们慌乱的驱赶与祈祷声。
“哎呀,啊呀,”夫人浑身颤抖着,伸出手来按住他的嘴唇,“这就够了,先生,这就够了,我相信您。”她低下头:“先生,我今天之所以冒大不韪到这里来,就是因为要告诉您,您若是继续留在阿姆斯特丹,那么您所要遇到的危险,不但有民众,还有您所无法想象到的……”
拉罗什富科公爵连忙收敛起脸上的古怪表情,“我只是觉得,殿下,”他诚恳地说:“我一开始并不明白您为什么如此看重陛下,毕竟那个时候……”他耸了耸肩:“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