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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愤怒地叫喊起来,也想要拔出腰间的短剑,将这份羞辱挑在地上,踏入污泥,但她无法控制住心中的惊惶,因为这代表着法国国王已经决定收回对她的庇护,正确地说,收回对曾经的瑞典女王的庇护,她可以作为一个身份尊崇的修道院院长继续享有国王赐予的特权,直到死。
“曾经是。”米莱狄夫人说,作为国王的密探头目之一,她当然知道为了庇护这位女士,国王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米莱狄夫人握了握她的手,从她身边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那个匣子,然后就这样捧着,将里面的东西呈现在前女王的面前。
“为了您,可敬的女士。”米莱狄夫人的声音还是如同被拨动的琴弦一般,带着些许轻微的震颤,回音不绝,“我是为了您而来的。”她瞟了一眼身边的人,“让她们到别处去,殿下,我有些话要单独对您说。”
“我不会发愿去做修女的。”克里斯蒂娜女士斩钉截铁地说道:“让我和陛下谈谈,我还有……”
“阿佐里诺主教先生承诺过我……”
斯德哥尔摩,三王冠宫。
“我只是一时愤怒。”
米莱狄夫人也注视着这位女士,要说这位女士,她并没有太大的恶感,一定要说的话,就如国王所说,作为一个女性,一个人,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太多可以被人指责的地方,有些时候,她甚至会被人羡慕,她身上也并非没有闪光点,但问题是,她没有一个王者必须的觉悟——那些在普通人身上,无伤大雅的缺憾,在一个国王身上,却是致命的,不但致命,这些错误甚至会让一个国家倾覆——就在米莱狄领受这个任务之前,国王说,克里斯蒂娜做出的最好的一个决定,就是放弃王位,而做的最坏的一个决定,就是重新燃起对王位的渴求。
但她还没有等到她的朋友,就有一个美貌的夫人进了修道院,当那位克里斯蒂娜女士听说有人想要见她的时候,她很吃惊,因为此时的教皇亚历山大七世并不欢迎她——除了她之前公开宣称私下里处死了她的爱人蒙纳尔德希之外,就是她与红衣主教阿佐里诺的桃色新闻,也是可笑,当时的红衣主教可以有爱人,有孩子,但若是这个爱人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女性,这又是个丑闻了,教皇对克里斯蒂娜的不满延伸到了民众之中,以至于她在罗马的朋友并不敢多多来拜望她。
她不是一个蠢人,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法国国王正在示意,不,命令她去做一个修女,这正是一个尊贵到了极点的人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
“不,”米莱狄夫人微笑着说:“这是国王陛下让我转交给您的。”
前来拜见克里斯蒂娜女士的正是米莱狄夫人,她的美貌经历了那么多年,不但没有失色,反而愈发艳丽,当她摘下兜帽,露出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时,就像是一个戴着金盔的雅典娜降临到了这座修道院里,昏暗的庭院也不由得为之生出光辉,坐在喷水池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面包屑喂养着小鱼和鸽子的克里斯蒂娜女士也不由得为之精神一振,她厌恶婚姻,但渴求爱情,而这份爱情,似乎并不局限于性别,也不怪有人传言这位女王有着女性的特征,也有着男性的特征,是个畸形的怪物。
那是一套修女的服饰。
“哦,我最爱的就是这点,你从不和那些可爱的小鸟那般容易害羞和受到惊吓。”克里斯蒂娜女士伸出手,挽住米莱狄夫人的手臂,克里斯蒂娜女士虽然养尊处优,但也已经年逾四十,她比同年龄的凡人女子看起来更年轻,但无法与身为女巫的米莱狄相比,两人的手腕交缠在一起的时候,这种差别就更加明显,“看看这皮肤,”克里斯蒂娜女士又是艳羡又是赞叹地说道:“你就是海伦,就是莫大拉或是赫柏。”(三者均为传说与神话中的美人)
她直起身体,从匣子里提出头巾,轻轻地搭在不知何时跪坐在地的克里斯蒂娜女士头上:“我们,他们,和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为什么?”克里斯蒂娜女士悲哀地说:“我以为他会是我最可仰仗的人。”
“殿下!”
克里斯蒂娜女士又看向米莱狄夫人带来的一个木匣,这个木匣大约有两尺见方,正是一套折叠起来的外衣的大小,她兴致盎然地抬了抬下巴,用目光示意:“怎么,这是您给我的礼物吗?”
克里斯蒂娜女士突然放下了手,她满脸通红,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我要去见他,夫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了原先的想法,但我会让陛下改变主意的!夫人,我要去见国王!”
这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克里斯蒂娜女士最终还是举起了双手,盖住了自己的脸:“他不能,夫人,他不能!”
“啊呀,”她亲密地叫嚷道:“这不是米莱狄吗?我亲爱的朋友?你是来朝圣?还是来祈祷,做弥撒?”她停顿了一下:“或是为了我而来?”
“我……”
克里斯蒂娜女士盯着那套黑白相间的服饰,还有放在上面的头巾,她像是想要轻蔑地笑一笑,但这个笑容还没成熟就萎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