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木书桌整整齐齐分做了两半,连同上面的墨水、纸张和文件倒了一地。
想到这里,监狱长连忙一手举起烛台,一手抓着墙壁,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地冲了下去,但还没走出几步,他就脚下一顿,毫无防备地摔了出去。
“请说。”
但有一柄细剑比它更快!
路易与维萨里不知道的是,距离他们千里之外的地方,也有人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听您那么说,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维萨里说,他已经意识到之前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他在里世界受够了苦,但还是不免受到它的影响,才会以为一柄假造的圣剑能够影响到国家与国家之前的博弈,正如路易十四所说,现在已经不是梅林的时代,在火枪与火炮前,就算是圆桌骑士与亚瑟王也是不堪一击——而没有力量的人发出的声音总是最微弱的,他的傲慢已化作了无尽的沮丧,因此也没有对国王的预言发出什么质疑之声:“您是说以后巫师也会成为凡人吗?魔法会消失?”
这位先生所受到的待遇与一个公爵相同,还有一个仆人照顾他的起居,监狱长时常拜访他,探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一般而言,他得到的回答都是不,或是摇头,今晚也是如此,监狱长估算着这位的年纪,也许“他”会在这里度过漫长的后半生,如果国王不改变主意——监狱长又是惋惜,又是庆幸,他已经做好了在回忆录中留下正确答案的打算,到时候他的回忆录准会受到所有人的欢迎,就是现在,也有不少人好奇地前来打探这位尊贵囚犯的身份了。
路易十四站起来端详维萨里捧到他面前来的圣剑,也就是王者之剑——巫师们的记载必然要比人类清楚得多,剑柄上盘绕着两条巨龙,巨龙的眼睛是闪闪发光的琥珀,膜翼高高扬起,身上的鳞片小如米粒却片片清晰可见,它们就如同活物那样温顺地在国王的手中俯首低头,尾端缠绕在向上弯曲的弧形护手上,银白的剑身上密布如同涟漪般的锻打纹——虽然是湖中仙女制造的长剑,但这柄奉献给凯尔特人最后一位王者的剑还是具有着昂前列的凯尔特风格,剑刃并不十分锋利,甚至还有一点钝厚,长度超过了路易十四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柄双手剑,他以为重量可观,但拿到手才发觉它的重量就和他最熟悉的护身剑差不多。
监狱长正要沿着楼梯走下去,眼前的光线突然轻微地一跳,烛光猛地一暗,又一亮,监狱长抬起头,铁一样冰冷的寒气切过他的面颊,冲进他的鼻子,他也嗅到了那股轻微但鲜明的血腥气,他的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他担心是有哪个囚犯自杀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总有那么一两个疯子甘愿投入地狱也不愿继续受这里的折磨与羞辱。
“在您的设想里,巫师会有怎样的一个结局呢?”
对监狱长来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他无法公开这位的身份,除非他想和绞刑架上的尸首一起跳个舞。值得安慰的是,这位“先生”也没给他找过什么麻烦,除了经常倚靠在窗口,俯瞰巴士底广场,遥望远处的卢浮宫之外,他最常用书籍和音乐来打发时间,也会看看报纸,还有一些经过特许传送进来的信件。
影蛇简直可以说是自投罗网般地扑上了尖锐的剑尖,虽然是影子,却和真正的蛇类那样疯狂地扭动和摇摆着,它的身体猛地拉长,继续扑向目标,却只咬住了一张丝绒面具,丝绒面具发出了凡人无法听到的尖叫声,从被咬住的地方开始翻卷和凹陷,竟然反过来吞噬了这个不速之客——但几秒钟后,它的颜色倏地从深红色变成了灰白色,像是被失职的女仆弄褪了色,又从囚犯的脸上落了下来。
“魔法也许不会消失,”路易说:“但只要凡人的力量能胜过魔法,就足够了,就像是现在的人会畏惧士兵手中的火枪,却不会畏惧士兵那样,那时候巫师也不过是拥有合法武器的平民罢了,人们惧怕的从来就是特权,而非某个,某类人。”
无形的黑影从他的身下蔓延出去,就像是藤蔓那样慢慢地往上爬,它到了阶梯的末端,这里是个圆形的小厅,墙壁上有一扇打开着的木窗,木窗里投入了白色的月光,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明亮的圆形,黑影在这里停了一下,从地面升起,蛇一般地指向上锁的门扉,只听咔嚓一声,门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