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热闹滚滚的叛乱活动(6)(2/3)
吧,”路易十四起身,来到窗边,斯宾诺莎立刻站起来——没人能在国王站起来的时候还坐,“如果我向河流里投入一只火把,它会燃烧起来吗?”
他的一些理念让邦唐想起了柏拉图的乌托邦,又让他想起了马基雅维利的君王论,他仿佛糅合了这两种理念,又隐约凌驾于它们之上,他一边支持人们在思想上的开放与自由,一边又支持政府或是君王对躯体的限制与掌握,他不像是大部分崇尚古希腊哲学的学者那样,一味地要求人类摆脱社会与个人责任所赋予的枷锁;也不像一些法律人士,认为严法峻刑才是整个世界稳固的根基,他认为,最好的政治体制莫过于仅将国家所能干涉的权力范围限制在人的行动,而非人的思想上。
“您对我,对我的想法,了解得如此深刻,”斯宾诺莎心中有个声音教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就这样吧,这位慈悲的陛下已经为一个卑微的学者设想的十分周全,他只要感恩戴德地接受,然后就能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教导学生,与同僚与知己交谈、辩论和思考,不用为一张床铺或是一块面包犯愁,也不必将珍贵的时间耗费在没有价值的工作上,但,作为一个正直而高尚的人,他觉得这个问题他必须得到答案,“那么您也能看得出来吧,哪怕是百年之后,我的学说一旦能够公开出版,被人们接纳,它会影响到很多人,他们……他们未必会继续愿意沿袭原先的道路走下去——您的统治,您的王朝,也许会在一夕之间……”
“那么您现在可以有两个选择,”路易十四说:“您在我的庇护下,继续您的研究和教学,您会教导出一些合意的学生,写出一些凝聚了心血的文章,您一定会希望看到您的理念被他们扩散出去,”他举起手,示意斯宾诺莎不要打断他的话,“但只要他们,人,或是书,一离开法国就会立刻被封禁,被拘捕,在我死后,您和您的学说也一定会迎来覆灭的结局,”他笑了笑:“我了解我的孩子,小路易不会接受您所要传达给人们的东西。”
没有哪个学者会不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作品出版,或是看着自己的理念被发扬光大,被众人认可,但路易十四所说的问题,斯宾诺莎当然也能看到,他之前拼命地搜罗学生,甘冒被处死的危险,怀着一颗火热的心脏与一个空荡的胃囊,只因为他知道他正在受到犹大教会与罗马教会的压制与监视,也许他一死,所有的文稿都要被焚烧殆尽,所以他才竭尽全力,想让自己的思想留下一点根苗。
“怎么可能呢?”斯宾诺莎说。
“那么如果我抽干河水,投入柴火,浇上油脂,那么它能燃烧起来吗?”
他的理念如同一柄匕首,直指人心深处,能够轻而易举地挑起他们的本能——对自由,对秩序的两重追求,不必奇怪他在海牙,在佛罗伦萨,在那样窘迫的环境中,用假名也能招揽到学生,只要听过他的讲学,很难有人不为之心悦诚服,同时,邦唐也感到了一阵寒意——之前路易十四说斯宾诺莎是宗教的敌人,现在看来,从深处说,他也是君王的敌人——如果那是个昏聩,或是守旧的国王,一定会对他所传播的那些危险思想恨之入骨。
有时候人们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社会的变革会从上至下,一些获得利益者会反对那些给予他们特权的人,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人类的基因里似乎已经刻印下了推动整个社会不断向前的要素,这让他们联合在一起,从猿猴变成了人,也不会在某一时刻戛然而止。
之后更加大逆不道的言辞,邦唐就连想都不愿意去想,他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巴鲁赫·斯宾诺莎是个如何疯狂,如何邪恶,又如何珍贵的人物了,甚至在他的话语中,他隐约可以找寻到国王的行为与之契合的部分,斯宾诺莎的思想,就和路易十四一些暗藏的想法一样,远超过现在的人类数百年,甚至更多。
“至于他的改革,他的心愿,他的希望,”路易接着说道:“在他被处死的那一刻,不,甚至更早,就已灰飞烟灭。”
他拥有一切。
“最后一个问题。”斯宾诺莎说。
斯宾诺莎想了想:“您是说,您希望我将我现在想要做的事情,推迟到几十年或是一百年之后。”
“如果您是指我现在的处境,”斯宾诺莎说:“我看到了。”
“火把。”斯宾诺莎艰难地说。
斯宾诺莎握了握手,“您想让我怎么做?”
巫师们在国王的要求下正在为他治疗,采用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洗肺术,过程痛苦而艰难,时间漫长,但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现在斯宾诺莎只会在心情激荡或是激烈运动的时候猛烈地咳嗽,但没有之前那种无论如何也喘不上气的感觉了。
邦唐甚至可以说,斯宾诺莎的遗毒将会危害到数代之后的波旁,毕竟路易十四还是一个人类,他可以保证他的儿子是个好国王,他的孙子是个好国王,但还能掌控百年之后的事情吗?
“我喜欢您的文章,您的思想——哪怕它对我,对我的后代有很多不利的地方,但它让我看到了人类的未来,一个如太阳般辉煌光明的未来,我不想让它变成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