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一边说,一边用手杖头挑开车帘往外看去,巴黎的变化简直就如色彩斑斓的万花筒那样迅速,别说是离开了二十年的巴拉斯,就算是一年前还在巴黎的使臣,也不禁啧啧称奇——那里原本不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么,现在怎么成了一泓清澈的大水渠?这里原本应该是座旧衣铺子,现在却成了一座漂亮精致的小剧院?这里原本应该是个民宅——他的仆人曾经借住在这里,现在它是一座小广场,鸽子起起落落,飞扬的灰色羽毛让使臣不由自主地耸起鼻子。
奥尔良公爵马上就得到了回报,毕竟这些侍从,尤其是分派给使臣与外来贵族的那些,几乎都是他的密探,他现在切实地感受到了王兄的心情,就算是侍从们说,从容貌上来说,腓特烈要胜过卡尔十一世,他也有些不以为然——直到他看见了这个年轻人,霍亨索伦家族的容貌与波旁家族的不同,波旁家族的人面容偏于秀丽,路易十四还可以说是俊秀,奥尔良公爵就完全可以被称之为美人了,那么腓特烈呢,他的头发与眉毛都极其浓密,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鼻梁高且宽阔,嘴唇又细又长,下巴和额头一样宽大丰|满——完全是另一种风格没错了。
腓特烈回去之后想了不一会儿,一个念头就如同雷霆一样地劈进他的脑袋里,唉,他怎么就那么蠢呢——路易十四完全不需要“像”一个国王?因为他不再需要任何人来承认他是个“国王。”他当然也可以松懈和悠闲地像是个无所事事的学者,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摧毁了他所有的敌人。
除了这些,还有许多外省人很难习惯的法规条令,譬如马车和行人都必须靠右行走,不能在塞纳河和街道上倾倒粪便、垃圾,不能随意损坏树木、公用设施(就是水渠以及消防用龙头等),不能在晚间十二点后在公开场合大吵大闹,马屁股后面要悬挂粪兜,以及狗或是其他有主人的动物都要系上约束带……等等,要让这么一座庞大的城市如此有规有矩,整整齐齐是很难做到的,但路易十四就做到了,虽然那些被人们不恭敬地称之为乌鸦或是黑狗的警察(因为他们身着黑色制服)功不可没。
利奥波德一世如今在奥斯曼土耳其人的压迫下连气都喘不过来,别说是帮勃兰登堡-普鲁士大公夺回在波兰的领地了,他甚至要示好波兰国王路德维希一世,才能保证奥斯曼土耳其人不会直接打进维也纳。
所以勃兰登堡的大选侯,也是犹豫再三才将自己的长子腓特烈派到巴黎,他长子腓特烈已经有十七岁,看似风流倜傥,轻浮天真,但他的野心一点也不比自己的父亲少,他对太阳王路易十四又是崇拜,又是恐惧——不仅仅在真正的战场上,也在他的政治手段中,谁也没想到法兰西的国王竟然能够说服英格兰的国王为他设下陷阱,拘下了奥兰治的后人威廉三世,让他父亲的一大优势——他父亲是威廉三世的姑父,荡然无存;又在英格兰的查理二世将威廉三世推出来之后,将奥兰治的另外一个后人,蒂雷纳子爵任命为荷兰总督,这种胆量与气魄,就算是利奥波德一世也未必能够展现得出来——奥兰治的威廉一世就是从神圣罗马帝国的臣子成为国王的(虽然只差一步),就蒂雷纳子爵因为其舅舅与老师莫里斯亲王在荷兰民众中的威望筑定的基础,加上总督的权力与财富,想要就此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没看见威廉三世只有一个乌德勒支,他一样被人们称为荷兰王呢……
“我想我一定要学习一下这里的法律。”腓特烈说。
血统、威望、权力,路易十四是腓特烈所知的,唯一一个毫无缺憾的君主。
所以罗马教会也由此分成了两个派别——对法兰西的路易十四的,一种就是克雷芒十世的,视路易十四为基督与教会的敌人,如果可能,他们会称他为第二个尼禄,另外一种就是枢机主教首领的,他们认为,教会的敌人还是异教徒,新教教徒和奥斯曼土耳其人,无论路易十四如何,只要他没有如亨利八世那样公开另立教会,他就是值得挽回的,当然,主要还是他们认为,现在的欧罗巴并没有那个天主教国家可以与法兰西相比。
提到这个,路易又想起了西班牙的卡洛斯二世,据说他不但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还有了一个正常的头脑,已经有人在后悔他们没有坚持让大郡主嫁到西班牙去了。
路易十四在迎接瑞典国王卡尔十一世的时候,是站在阶梯的末端,绿植迷宫之间的长方形广场的,但腓特烈还只是一个大公之子,所以国王就在胜利女神厅接受他的觐见。
他们成为选侯的时间也只有两百多年而已。
怎么说呢,出于腓特烈的意外,路易十四一点也不像是个国王。
他在踏上通往凡尔赛宫的台阶时,心中就在不断地描绘着路易十四的容貌,在普鲁士有不少太阳王的小像流传,一些人故意把他画得很丑,一些人却把他画得很美——要让腓特烈来说,还不如丑点呢,若是后者的那种美化方式,路易十四何必在身边放上一个王室夫人,对着镜子自己看看就得了。
这对年轻的大公之子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难题,晚上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幸而使臣的房间距离他不远,他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