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看那个佝偻着身子的驼背老头。
这哪是老头，明明就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腰背弯曲，后背高高凸起，两条腿一长一短，走起路来硬生生在地上一瘸一拐犁着，留下两条浅浅的痕印，也怪不得会被范闲远远看成老头。
这一家人，也就宋老汉正常些——左手握着张不开，身子会时不时剧烈地颤一下。
“大人，触目惊心吧？”
刘宪凑了过来，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下官第一次见的时候，彻底失了态，随下官一起南下的家中仆人，甚至吐掉了早上吃的饭。”
范闲沉着脸，视线从宋老汉一家人身上一一扫过。
水俣病！
他脑海中冒出了这个词。
鱼虾翻白肚皮的河水、寸草不生的河岸、手足蜷缩五官变形的沿岸百姓……
这每一桩迹象，都符合水俣病的相关特征。
这是前世时，一种轰动世界的公害病，因工业活动不规范导致的环境污染而产生，主要致病因素是汞。
而不巧，据他所知，内库中三分之一的工业生产，都或多或少与汞有关系……
“老宋家不是个例，翠带河杭州段沿岸百姓，家中多多少少都有这种情况，只是他家严重些。”
“据下官统计，单是杭州境内，患了这‘鬼吃魂’的百姓，便有两千七百三十三人。”
边上，刘宪还在声音沉重地说着。
范闲霍然转身，看向刘宪：“事情闹到这么大的地步，就算是你进不去内库，你可曾找过原来的府尹易正信，又可曾找过郑子石帮忙？！”
他这句问话，已经带着明显的怒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