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只有草民一人。家徒四壁,食不果腹,就连进都赶考的路费,也是草民贱卖了长生斋的地契,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今日才有幸得见圣颜。”
她突然记起许轻舟穷得去隔壁村里偷鸡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一声。
“......”饶是皇帝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是头一次见人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倾诉自己有多穷。
皇帝似有几分动容,感慨道:“...爱卿受苦了。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英雄不论出身。尽管险阻至此,依然能有如此将才为朕所用,朕亦深感欣慰。”
来了,决定着能吃多少皇粮的关键时刻来了!
许一盏立即跪下,满脸写着殷切,正义凛然地表忠:“草民无才无德,只此一身蛮力,堪堪读过几本兵书,愿报陛下隆恩,为陛下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帝有点尴尬,但又十分感动,问:“爱卿竟忠诚至此,是为何故?”
许一盏抬起眼眸,万分恳切,振臂高呼:
“——惟愿有生之年,黎民可以衣帛、可以无饥,开千古之盛世、壮大皖之河山,得见山河鼎盛、万国来朝!”
她说得掷地有声,正合少年气势,斗志昂扬。
皇帝更加感动,同样恳切回道:“爱卿之意,朕知矣。后日金銮殿拜官,朕愿封爱卿为太子太傅。太子年轻仁德,然武艺不精,不通策兵之术,万望爱卿不吝赐教。”
这个决定和许一盏原本预料的发配军营做将军有点出入,许一盏愣了一下,决定先谢主隆恩,立马跪伏在地,又是一番感激涕零的歌功颂德,赞美得皇帝浑身舒畅。
这一夜,圣上将新科武状元足足留至天明,促膝长谈,君臣尽欢。
许一盏离开御书房时差点困得一个平地摔,身旁的宦官连忙扶住她,许一盏低声谢过,想了想,问:“请教公公,太子太傅是几品?俸禄又是几何?”
宦官满脸堆笑:“哎哟,许大人这‘请教’,咱家可担不起。”
许一盏眨眨眼,听见宦官接着说:“从一品,月俸足有七十二石!”
许一盏两眼一花,险些没压住上翘的唇角,又问:“那,太子殿下,不会为难人罢?”
“这话就不对,”宦官也冲她眨眼,“太子殿下的脾气,可是这各宫主子里顶好的了!人又大方,大家谁都想被派去东宫当差呢。”
许一盏心中暗喜,尤其听见“大方”二字,顿时明白只要自己把活干好,除了那每月七十二石的皇粮,还能有别的意外之喜。
宦官也说得兴起,突然拉拉她的袖子,朝旁努了努嘴,低声道:“许大人,您悄悄往前边看...喏,方才打右边那条宫道过来的那二位,正是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咱得问安。”
许一盏脚步一顿,故作自然地抬起眼眸,恰望见对方一角杏黄色的衣影。
不远处的小少年低腰扶着身旁的小女孩,两人一道向这边走来。
那小少年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细致妥帖地护着身畔的妹妹,脸上隐约挂着温柔的笑意,好似润物春雨,悄入人心。
很久以前,许轻舟也是这样护着自己。
许一盏眼睑微跳,听见身边的宦官恭敬行礼:“奴才见过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
许一盏也随之行礼。
她实则很想抬起头来看看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学生的太子,可惜她还得装作传闻里那个志向高远的寒门将才许轻舟,因此动作不敢太大。
太子转过脸来,冲他俩温然一笑,回以点首:“程公公。”
另一位年幼的长公主一眼就被高高瘦瘦的许一盏吸引了目光,一边拽着太子的衣角,一边颐指气使地向许一盏抬抬下巴:“你是谁?本殿怎么没见过你?”
“晚真,不得无礼。”太子皱了皱眉,复对许一盏歉然笑道,“晚真年幼,多有失礼,还望大人莫怪。”
许一盏回他一礼,程公公连忙介绍:“这是今年的许状元。”
太子眼中略有几分惊讶,却不失礼,含笑向她轻轻点首:“原是许大人,久仰。”
天光大亮,太子殿下玄黑的眼眸似乎与天际接壤,燃着烈烈的霞光。
与不怒自威的帝王截然不同,这位太子殿下生得一双深情目,唇红齿白,温柔有余,凌厉不足。
这就是她的学生,她的皇粮。
许一盏心中悄悄点评,太矮、太瘦、太白、太嫩,和她以为的白白胖胖、身强体壮的地主儿子完全不一样。
莫非太子也会吃不饱饭?
她已经能猜想这个武艺不精的太子在宫中饱受折磨的模样了,难怪皇帝要选她来当太子太傅。
许一盏悄悄做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竭力揣摩其中尺度。
她这太子太傅恐怕任重道远,还得兼任唱黑脸,否则这弱不禁风的小太子,连对宦官都这么笑脸相迎,若没有她这般魁梧英勇的太傅,岂不是人尽可欺?
太子没等来她的回应,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