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莫里斯双腿交叉,夹住空中的横管,像一只沉眠的蝙蝠,倒吊着一动不动。
门开了,一行人走了进来。
莫里斯懒洋洋地半睁开了眼,看着地面的灰尘被雇佣.兵的军靴扬起。
“好了,女士。这批货给我,善良的小丑就不会告诉你的上司——可怜的护士背井离乡,只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手术。”
被威胁的海伍德护士面不改色,“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哈哈哈哈哈—”听到这话,小丑都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莫里斯无趣地闭上了眼。他简直知道小丑会说些什么。
——只是一点礼物。
“当然,我为这里吃不上饭的饥民们,准备了一点小礼物。”
“你做了什么!”海伍德的声音猛地拔高了一个音阶,惊得莫里斯都在空中颤了颤。
“他们再也不必品尝饥饿而已。”
邪恶的交易即将订立契约,死神也时刻候场,准备踩着笑声挥下镰刀。但莫里斯,这只倒挂的蝙蝠,却无动于衷。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冷眼静默。哪怕亲眼所见人世最浓烈的“恶”,心中也依旧平静无波。
与我,何干?
布置好笑气,小丑和他的士兵们依次退出了舞台。松了口气的海伍德女士还没来得及匆匆离开,就被一个冲出来的人影拦住了。
“你不能答应他,”从莫里斯的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男孩有一缕头发正桀骜地翘着。.
女人和他争执了两句,向左跨出一步,准备绕开。然而穿着夹克衫的男孩,比她速度更快,先一步堵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忘记你刚刚看到的,杰森。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听我说妈妈,我能帮助你。”
“你并非身处其中之人。现在,回到帐篷里去。”
“看!”
一片沉默。莫里斯脊背用力,弓了弓身子,看清了夹克衫下面的黑红制服。
“你是,罗宾?”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
莫里斯眯了眯眼。
“是的,我是。你知道,罗宾是哥谭的义警之一。所以我确信我能帮助你。不要和小丑走同样的路,妈妈。”
“那你这么多年,”她声音又颤了一下,“该受多少伤。”
杰森也沉默地回望着她,没有回答。
他们对视着。
当两束目光在空中汇流,融为一体时,海伍德终于像被什么东西刺痛般,率先移开了目光。
“你赢了,我的孩子。”带着笑意的声音重新在空荡的仓库里响起。
“我会保护你的,妈妈。小丑就交给我们,我能…”
“不,先跟我来,杰森。”
“妈妈?”
杰森一无所知地向前走着,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的母亲,他血乳.交融的生母。
莫里斯收回了目光。紧身裤下,他两腿肌肉用力,崩起一道明显的弧线,上身回弹,两手闪电般抓出,握住水管,灵活地把自己弯成“半圆”,盘在了管道上。
确定自己掌握平衡后,他便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方向。仓库的后门处,搬运完笑气的小丑等人,也如约而至。
杰森,正在一步步走进陷阱。而小丑猎人,正兴致勃勃地摘下手套,活动筋骨。
他在空中大幅度地踢腿,弯腰,松动手肘。以护卫姿势站在身周的雇佣兵,就好像没看到一样,如雕塑般伫立原地。
莫里斯左右扭了扭头,看看杰森,又看看小丑。
他要怎么做。
希拉海伍德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妈…”
手.枪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头。
希拉海伍德,他的母亲,侧转了半个身体,两手端枪,稳稳地直指了他的太阳穴!
“我很抱歉,杰森。但你不能离开这里。”
“妈妈…”
海伍德的背后,小丑也施施然走了出来。
“哇哦,这是什么,落单的小鸟?”
莫里斯闭上了眼。
撬棍正在击打血肉。
说实话,这种声音很难形容,既不是nc17电视剧里番茄被压扁的扑哧声,又不是枪战游戏里射爆水气球的炸裂声。
只能说,当撬棍打中骨头时,发出的声音和击打肌肉完全不同。甚至仔细听,你能辨别出击打血肉组织和关节的区别。
这让人毛骨悚然。
但莫里斯,依旧带着一种不正常的冷静,等待着时机。
他理应愤怒,理应被怒火灼烧得心肺干痛。但自从知道世界如此无趣,世人又全都无意作恶后,他就好像被人包上了一层膜。
膜的外面,是黑色的水。水里是无穷的惨叫与哭泣。
女人的、小孩的、男人的、老人的…或沙哑,或尖利,或嚎啕大哭,或歇斯底里…
但他就像被那层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