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用舌头搅了一下奶糖,又把糖纸四四方方叠好,扔进了抽屉。
虽然这种放法,糖纸必然会再次舒展开。但掩耳盗铃也不失为一种人生态度。莫里斯拍了拍手,合上了抽屉。
因为抽屉里零碎东西太多,一推一拉还发出了叮铃咣当的碰撞声。实际上,就连莫里斯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东西。
装着蝙蝠小刀的盒子,跌打损伤的药膏,幼稚包装的奶糖,从书房顺回来的钢笔,写满了案例分析的便签,甚至还有一个随着抽屉开合而滚来滚去的蝙蝠圆球。
这本来是扔出去后可以自动解体释放瓦斯的一次性小道具。被夜巡结束的罗宾回收了两个带回家后,就成了他们休息时间抛来抛去打闹的玩具。
甚至莫里斯还动过往里面装面粉或墨水的念头。但衡量了自己与杰森的武力值后,他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放了墨水,道具球被杰森一个回旋踢砸回自己的可能性应该更大。
更何况,虽然阿福每次都不阻止他们“交流感情”,但偶尔也会表达对吊灯的担忧。
莫里斯收回思绪,嚼了嚼奶糖,在一人高的落地镜面前翻出衬衫的衣领,又扣好了红宝石袖扣。
今天是去办入学手续的日子,一个严肃的日子。想到这,莫里斯把两只手的食指都伸入了嘴角,向下压了压。
和哥谭每一个难得的晴天一样,阳光经过漫长的跋涉,路过了老哥谭城轨,又穿过了花园的层层绿叶,最后调皮地跨进窗子,洒下了一地金黄。
沐浴在阳光里的人缓缓垂下了胳膊。木地板上的影子也一动不动。镜子里的人在阳光的照耀下,却露出了一个哭一样的微笑。
布鲁斯韦恩,哥谭人都知道因为夜间活动而睡到日上三竿的花花公子。据某不知名地下小报,最近新出的某漫画人物钢铁侠便影射了这一哥谭之花。
而当布鲁斯被管家先生从床上薅起来并换好衣服下楼时,莫里斯就正坐在沙发上看这种小报。
虽然这种印制粗劣,油墨味道扑鼻的报纸和莫里斯屁股下坐着的名贵沙发极不协调。但布鲁斯也知道,这种捕风捉影、谣言多于真相的地下报纸,也是哥谭特色之一。
在这个出版发行行业蓬勃发展的时代,为减少读者投诉,各大公司都进行着严格的自我审查。而哥谭这种地方,本就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交织难分,发行人为避免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又把审查做严了n倍。
像哥谭日报对韦恩荒唐行径的描述,又怎么可能没有布鲁斯韦恩的纵容和许可?
然而越是暗无天日,越是容易迸发出一条新的河流。
于是,地下小报就像哥谭地下的一条暗渠,通过特定的渠道,特定的交易方式,在固定人群里润物无声地流淌。带着错字连篇的内容,捕风捉影的报道,偶尔几段来自种族主义、无政府主义的□□摘抄,它就像高山雪原里挣脱冻土束缚的花—激烈热情而又不计后果地疯狂开放。
布鲁斯接过阿福倒的茶从客厅经过时,匆匆一瞥,就在粗制滥造的小报另一面,看见了至少三种分别来自种族主义者、宗教极端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的图标。
虽然布鲁斯确实知道,因为个性不同,在订阅报纸上,家庭成员们都对彼此的选择保持了宽容的态度,像布鲁斯的哥谭日报和商业周刊,杰森的美国文学和泰晤士文学。但即便如此,布鲁斯咽下一口煎蛋,他也需要和莫里斯谈一谈。
刚好,今天是莫里斯去办入学手续的日子。
哥谭学院,和哥谭众多建筑一样,有着哥特式高高的尖顶和肋架弧顶。在长长的台阶入口前,还摆放着古老的猫头鹰雕像。
从校长室出来,布鲁斯又从隔壁把因为入学题目而蔫头耷拉脑的莫里斯拎出来。两个人一大一小,穿着同款西装走在校园里。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遮天蔽日,只有细碎的斑点在他们身上跳跃。
“我还记得我来送杰森上学时候的事情。”布鲁斯表现得很放松,“那时候我们刚因为住宿问题吵了一架。阿福和我都希望他能拥有平凡的校园生活,但他认为他得成为罗宾。”
“如果是我,我也会。”莫里斯笑了一下,接着说,“我敢打赌你那时候也是这么和杰森回忆迪克的。”
布鲁斯想了想,“他那时候很崇拜罗宾。”
“没人不崇拜罗宾,但哥哥和弟弟之间可不一样。”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总和迪克较劲儿?”布鲁斯反问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和杰森穿一条裤子。”莫里斯用同样的句式回答。
布鲁斯莞尔,明白了莫里斯的意思。“杰森知道你这么说会很高兴的。”
莫里斯也知道他指的不只这一句。“我们在东区就认识了,那时候还是,君子之交。”他生涩地用中文说出这四个字。
“你可能有时认为他行事稍稍过火,”莫里斯停下脚步,直视着他的养父,“但这是因为你们视角不同。”
“这不是视角不同的原因。”布鲁斯也坦然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