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深入骨髓。
杀死杨笑笑的朱立业,已被他一刀授首。
但死者无法复生。
怪谁呢?
这个天下已经乱了。
整个京城,怕是已经毁,自己最心爱之人死去,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皇位?赵拦江不稀罕。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慢慢剥离自己的身体。
李倾城察觉到他的异样,略带歉意道,“对不起,不是有意冒犯。”
赵拦江责怪自己,若不是自己将杨笑笑带到京城,他也不会失去她,也不会让儿子失去母亲。
他有些害怕,害怕面对赵天赐。
刚才在战斗之时,他只想活下来,如今活下来了,他却又没有了勇气。他口干舌燥,喉咙有些沙哑。
“我想喝酒。”
若是平常,李倾城没准会揶揄他两句,然后拿他戒酒之事调侃两句,但此刻他却说不出刻薄的话来。
赵拦江忽然看到一个破碎的酒坛。
坛内有美酒正在不断渗出。
他仿佛看到了杨笑笑,捧着这个酒坛,缓缓朝他走来。赵拦江站起身,迎了上去,接过了酒坛。
正要去饮。
啪!
李倾城一剑刺出,将酒坛挑破。
赵拦江大怒,“你!”
李倾城厉声道,“你疯了?”
惊鸿剑身之上,挑着一个人头。
赵拦江才意识到,是自己产生了幻象。
悲从心来。
他嚎啕痛哭!
自有记忆以来,赵拦江从未哭过。哪怕是在定州枯井之中,看到全家被杀,他眼神之中,只有火焰,复仇的火焰。
但此刻,他却崩溃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李倾城搂过他肩膀,使劲拍了两下,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赵拦江道,“我想死。”
李倾城道,“你不是一无所有,还有我们,还有天赐呢。你还有隐阳城的百姓!”
“我无颜面对天赐。”
李倾城道,“那就找个活下来的理由,死只是懦夫行径,这可不是我的眼中顶天立地的赵拦江。”
李倾城意识到,此刻赵拦江十分脆弱。既然安抚不能起作用,那就激怒他,“你不是要做天下第一刀客嘛?连我都打不过,做个屁刀客。”
赵拦江道,“你我打一架,生死由命。”
李倾城不屑道,“杀你,如屠牛羊。这样的赵拦江,赢了也不足为道。”
金刀出鞘。
赵拦江眼神之中有一股怒火。
李倾城要得正是这一股怒火,有怒火,便有了活下来的理由,他抽出了惊鸿剑。
此刻的萧金衍,沉浸在探知招魂幡内的天地之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正在刀剑相向。
金刀之意,喷薄而出。
带着一团怒火,向李倾城劈来,这团火焰,似乎要将李倾城吞没。
李倾城抽剑后退,待赵拦江刀势一尽,旋即欺身而上,惊鸿剑刺向他招式的空挡之处。
这一剑,平平无奇,只是最金陵李家剑法之中,最平凡的招式。但如今的李倾城,乃剑道大家,哪怕是寻常一招,也足以令人惊诧。
当啷!
刀剑相交。
赵拦江连连后退。
哪怕是鏖战之后,两人精疲力尽,这一招,依然令人生畏。李倾城占了上风,得理不饶人,“就这点道行,还枉成金刀王。”
赵拦江怒意中烧。
虽说两人交情不浅,但他不喜欢李倾城,因为他觉得,李倾城跟他不是一路人。
优渥的家境,良好的家教,绝世美颜,还有花不完的钱。
若不是萧金衍,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与这种人成为朋友。
两人曾经并肩战斗过,曾经一起吃过苦,他也曾不在乎李倾城的身份地位,但此刻失去爱人的痛苦,让这种怒火战胜了理智。
他几乎发疯。
金刀如龙,暴风骤雨一般,向李倾城劈去。
天地变色。
自从金刀李秋衣、狂刀楚日天一战之后,这个江湖,再也没有如此惊心动魄的战斗了。
可惜,没有观众。
萧金衍依旧沉浸于弦力之中,如醉酒一般。
也不需要观众。
好胜之心,自尊之心,让两名绝世高手,真正斗在了一起。
起初,李倾城不过是想让赵拦江活下来,可赵拦江招式越来越凌厉,他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三十余招过去。
李倾城抓住赵拦江一个破绽,一剑刺出,只听一声惊雷,赵拦江金刀脱手,整个人向后撞去。
轰!
身体撞在一块巨石之上,石头碎为齑粉。
赵拦江口角流出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