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培熙冷冷轻嗤一声,松开脚,朝着岸口的轮渡扬长而去了。
“呵!我怎么就没资格跟你谈江湖规矩了?你不过就是——”话说到这里,培熙及时刹住了。
——你不过就是个劳工而已,粗野愚昧,像团烂泥一般的存在。
——可自己不也是个劳工吗,就算和他有着不一样的曾经,现在不也是像团烂泥一般的存在吗?
细细密密的血珠渗出来,培熙沾满灰尘和沙粒的手背上,擦痕渐渐显现。
在烈日的炙烤下,他的心已经被晒成了一块滚烫的燧石,只要情绪出现一点点火星子,暴躁的脾性就会被点燃。
“你还我钱!”
培熙挥起拳头追上去。
就在他紧握的拳头将要砸向驼背的脑袋时,拉贾叔拉住了他。
“冷静点!培熙,你这一拳要真是这样打下去,他肯定会去警署告你的。”
培熙不可思议地挑高眉毛,“他告我?告我打碎了他的驼峰?你觉得警察会管这种破事儿吗?”
“不,他不是告你打人,”拉贾叔有点难为情,略微顿了顿,然后神情肃然地说:“而是告你非法入境。”
培熙的拳头一下子软软地松开了。
这些日子,他总是不可抑止地想起过去,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在这片土地上是非法入境者,就算当一个奔波在最底层的码头劳工,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他真的忘了。
拉贾叔充满善意的提醒,对他来说却是那样的残忍。
新进港的这艘邮轮,有着一排镜面反光的玻璃舷窗。
培熙路过的时候,不经意瞥见了镜面中的自己,不过两秒钟,他紧抿着嘴唇,重重扭过头。
自从登上圣路易斯港的邮轮后,培熙就再也没照过镜子了。过了这么久,当他再次在镜子里和自己相遇时,这张面庞已恍若隔世。
他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乱糟糟的刘海快要盖住眼睛。
下巴上也长出好多胡楂,干瘪的嘴唇就像一口快要被荒草掩盖的枯井。肩膀上被晒伤的几处皮肤开始流脓脱屑。
第一天来码头干活时,那些劳工身上的汗臭令他感到恶心。
而如今,他也染上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