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下的关键,还不是调查锅炉爆炸的事儿,而是我们无端背上的对抗县委县政府的罪名。薛县长,方才说了这么多,具体情况想必你也了解了,在场的,全是十数年,数十年,乃至数代人都在五金厂工作,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我们又怎会在自己家里对抗起政府?我们要的不过是个说法儿,要一个保证,难道这也过份么?”
小马先给自己的偷盗行为,做了番辩护,这倒也是人之常情,薛向并不催促,反倒是一边的工人们耐不住性子,嚷嚷着要他别整没用的,说正经的。
这会儿,薛向真是烦了这姓尤的,真不知道他这番举措,是刷存在感,还是真的担心他薛某人的安全。可这会儿,因为要推出顶罪的,工人们的情绪已然紧张到了极点。薛向自不愿他们在生出别的担心,也只得如尤勇的招呼,招呼老工人,先前那位拉扯小马的圆脸汉子,以及小马这位当事人,走到淡绿的落地窗前,末了,又冲窗外挥挥手,示意无碍。
小马慌忙摇摆着双手,急道:“薛,薛县长,我就只看见有人在锅炉前,拿着老虎钳比划,至于是不是他们弄的,我也不清楚啊,您就别问我了。”
薛向话音方落,小马状如疯魔,连连挥舞手臂,喊道:“薛县长,冤枉啊,我可没和他们一起撬锅炉阀,我当时就是想偷点废……”话至此处,小马陡然捂住了嘴,可终究是晚了。
薛向拍拍他的肩膀,朗声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至于什么劫持县委领导的事儿,虽然有一定的无可奈何,可到底是客观事实,这个只怕你们得承担起责任来。”
交待完事情的前有后果,来龙去脉后,小马又拉着薛向求告起来:“薛县长,张大叔,李主任,孙段长,我说的句句是实,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还有,薛县长,我这算是戴罪立功吧,您刚才答应我的,可千万要算数啊,千万别……”
就在薛向准备搭话之际,楼下忽然又有喇叭声传来:“楼上的人听着,谁要是敢伤害薛县长,我们立时关闭谈判窗口,强攻进来。下面,为表示诚意,请你们派出三人谈判代表,和薛县长一起,在二楼窗口处就谈,我们要时刻监视你们的动向,保护薛县长的安全,如若不答应,一分钟后,我们就强行进攻!”
“哪知道今天十点多的时候,我正在仓库搬螺纹钢,就听见了爆炸声,接着,就有人喊锅炉炸了,当时,我也没往那几个小子身上想,毕竟谁再丧尽天良,也不敢干那死了都不得安身的事儿啊。可谁成想,今天中午,我恰好又看见了那个挥舞着老虎钳的小子,他竟然穿着警服来了!当时,我脑子一热,就喊出声来!说到这儿,我也就不怕大伙儿笑话了,当时,喊出来,我就后悔了,因为我也没证据是不是他们干的,二来,我指出他们,我偷废铁的事儿,肯定也兜不住了!”
小马面皮硬了硬,终究不敢反驳,终于转上了正题:“早上的时候,我就到了锅炉附近,开始往蛇皮袋里装铁,刚装了半袋,就听到西南方向,悉悉索索传来响动,当时差点儿没把我的魂儿给吓飞了,赶紧提了半袋铁,钻进了堆在锅炉西边的石管道里,生怕被人发现。
薛向没想到如此人人应避如蛇蝎的事儿,这帮人竟答应得如此痛快,心中顿时生出强烈的钦佩之情,暗叹,舍身取义,慷慨赴死,此之谓也!
薛向凝视着他,沉声道:“小马同志,你别紧张,下面,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如实作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