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这一连串温柔的动作,在这爆烈一击后,更显得温情脉脉,看得三个女护士泪眼朦胧,星光点点。薛向一扬头,飘逸的碎发随之震荡,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正怔怔发呆的锤子,嘴角血丝隐隐可见。薛向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如此强烈的冲击已然让他肺腹受创。
薛向追了几步,便窥出门道,停了脚步,口中依然诈呼地吼着。龙国涛耷拉了血淋淋的脑袋,边哭,边拼命地跑,根本不看道儿,结果,绕了一圈又回了原来的地点,眼看着就朝薛向这边跑来。仨老头看出不对,赶紧拼命吆喝着,让他掉头跑。龙国涛猝然清醒,抬头一看,嗜血狂魔就在前方十几米处,冷笑地看着自己。龙国涛浑身一个机灵,脑子又是一懵,也不掉头跑了,掉转身子,便扑进了池子。
薛向这一切动作都在电光火石间完成,两拨人刚要冲到一起,就被他这一记人肉炮弹给射散了。“哐”的一声,不知道谁踩到了散落在地上的手术钳,鸦雀无声了近一分钟的急诊室才算被打破了沉默。薛向含恨一脚射翻龙国涛几人的刹那,室内再没有人动作,亦没有声音,只因锤子的模样实在太惨,让众人的脑子混乱成一团。
就在锤子一椅子砸在薛向肩上的时候,胡、李二人目眦欲裂。以他俩对薛向身手的了解,哪里不知道,若不是三哥为了护着自己,就是再小的空档,三哥也尽能避得开来。两人“啊”的一声吼了出来,脖颈处青筋直冒,叫喊着就要冲上前去和锤子拼命。
锤子手里倒提了一把铝合金的座椅,上前一步拦住薛向的去路,二话不说,劈头朝薛向砸来,他这番举动倒是颇有几分薛向那般信奉行动永远比语言有力的风采。锤子的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着实让薛向吃了一惊,急诊室本就狭窄,且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根本就腾挪不开。最要命的是,他怀里抱着毫无声息且又必须保护的柳莺儿,身后紧紧跟着胡报国和李学明这两员哼哈二将,他即不能让心上人受到丝毫伤害,又不能侧身避过,让胡、李二人尝这“当头一棒”。
从来没有人敢当他面叫出的绰号,竟被薛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淡如白水般地说了出来。最让龙国涛暴走的是,这该死的绰号也是由这该死的薛老三而来。龙国涛忽然感到胯|下火辣辣的疼痛消失了,整个身子再没了别的感觉,只有五脏六腹内宛若踢翻了老君炉、倾下八卦火一般,烧得他心肝儿疼。
这番回忆说来繁琐,其实在薛向眼前,不过是一掠而过。往事如烟,且又是自己这个前身儿时的争斗,在他看来,不值一哂。即使龙国涛恨绝江河,又干他何事?他只想快些打发了这些苍蝇,好给自己的心上人儿看病。薛向无惊无喜,眉毛都不曾抬一下,眼珠微微一斜,在龙国涛身上落定:“原来是小水蛇啊!你我不过数面之缘,用不着这般亲热吧?你若是要叙旧,我给你机会,现在请你麻溜儿的滚开。”龙者,大蛇也;国涛者,小毛孩也;水者,避遁之所也;自那次龙国涛被薛向吓得自己跳进了水塘,小水蛇这个诨号便未经许可,自动落到了龙国涛的头上。
龙在田对龙国涛爱逾性命,爱子受了如此委屈,又岂能释怀。自此之后,龙在田和他本就看不入眼的薛安远誓不两立。七一年,薛安远被下放,龙国涛激动的浑身发抖,吵着龙在田,要寻薛向报仇。龙在田对儿子上次受得苦,无时敢忘,奈何眼下他忙着收拢薛安远留下的果子,报仇的事儿只好先压下。再说,薛安远虽然倒了,可a军并不是立刻就成了自己的天下。更何况,人家刚倒,自己就秋后算帐、打上门去,无论如何斗给人留下话柄。报仇的事儿,暂时被龙在田压了下来。龙在田原以为自己只略施小技,a军就是囊中之物。哪里知道,几个月之后,他自己也被发配出京,报仇之事就这么不了而了。龙国涛的仇没报了,可他却把这事儿牢牢地记在心上,这件事仿佛成了他的心魔、梦魇一般,每每午夜梦回都会被那提了刀的毛孩吓醒。
一击过后,锤子仿佛失了魂魄一般,站在原地不动。他内心实在太震撼了,他知道自己这一击的力量有多大。成人以来,每逢秋收抢场时,两百斤的麻包他一次抗俩,依旧健步如飞。这次,自己为了攀上涛少,出手可是一分力也没留,别说是个人了,就是头小牛犊子,恐怕挨上一下,半天也起不了身来。怎么眼前的这个并不粗壮的小子竟然浑若无事,泰然而立?
此刻,薛向虽然面平如水,心中猛虎实已出柙。他不恼龙国涛的讽刺,亦不是怨自己不小心,挨了突如其来的一击,独独恨锤子居然敢朝自己怀里的玉人下手。薛向更不废话,双肩一沉,左右一挤,一记“贴山靠”抵开了要上前找锤子拼命的胡、李二人。
……
锤子在一旁早窥见了龙国涛听到那抱了美女的小子说出小水蛇后的一张脸如打翻了酱缸一般,面红耳赤,嘴角处好似上了发条一般,以极高的频率抖动着。别看锤子长得五大三粗,却极会钻营,观人眉眼自是拿手好戏。他见龙国涛这般情状,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恩主,此时怒火中烧。主子有了难处,做奴才的,尤其是打算要做最贴近主子的奴才又岂能不挺身而出?即使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