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
“为什么杀我？”这是个极简单，同时也极难解释清楚的问题。
秦三疯回答得很快。声音却有点嘶哑：“我杀错了。”
每个人都会犯错误，有些错误是美丽的，美丽得让你庆幸它是个错误。有些错误却会令人悔恨自己为什么要生到这个世上。
这个错误对秦三疯来讲属于哪种？
女孩子没有再问什么，因为她的生命已经结束。
蜡烛还在燃烧，门外有人啜泣。
秦三疯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依旧用毫无生气的声音道：“进来。”
进来的正是方才在大厅里粘住他不放的老鸨。她的妆看上去还是那么浓，浓得可笑，但整个人却好象老了十岁。
她走到床前，默默地流了一会泪，开口道：“这是我的女儿。”
秦三疯道：“我知道。”
就算是没进过妓院的人也未必不知道老鸨口中的女儿指的是谁。
老鸨摇了摇头，幽幽地说：“你不知道，这是我亲生的女儿，我骨中的骨，我肉中的肉。”
秦三疯闭上了嘴。
在这看似荒诞的关系下究竟埋藏着怎样辛酸的故事？他不想知道。此时此地，他还不想发疯。
老鸨喃喃自语道：“我本以为你是个有钱的主顾，所以才会叫她来招呼你。可...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每重复一遍这三个字，她的神色就黯然许多。
秦三疯好象也不忍心让她继续这样了，截口道：“你想怎么办？”
老鸨忽然扭过头用疯狂的眼神盯着秦三疯，嘶声道：“这只不过是捕快老爷按照律法处死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楼女子而已，我还能怎么样，我还敢怎么样？！”
秦三疯不敢正视她的目光，长长地叹息，缓缓地低下了头。
他本不是个脆弱的人，此刻却好象已经被痛苦击溃。
缓缓地低头，也只不过是瞬间。
瞬间足以发生很多事。
一蓬银光毫无征兆地穿破了老板娘垂着的衣袖射向秦三疯！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就算秦三疯全神提防也未必躲得开，何况在他心神涣散的时候？
老鸨的嘴角刚浮现出微笑忽然僵硬了，她发现自己又犯了个要命的错误。
秦三疯躲不开，她更躲不开。
乌云般的黑光遮住了她的眼，她看不清那些银针是否射进秦三疯的身体里。凌厉的霸气也是瞬间的事，她却真切地感受到生命正在离自己远去。
不知为什么，每个人好象都会在临死前问些极简单又极复杂的问题。
“你死没死？！”她仿佛用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秦三疯还是低着头坐在那里不动，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快要死的人。
“死的是你，不是我。”秦三疯把每个字说的都很清楚，“我不管你是为谁来报仇的，我不也不管刚才死的那个是否真的是你的女儿，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老鸨的喉中突然响起了阵很奇怪的咕噜声，随后戛然而止。
她的生命也在随着忽然中断的声音结束。
秦三疯还是以那种看起来很疲惫很厌倦的姿态坐在那里，只是手中多了把出鞘的刀。
乌黑的刀身，又长又狭的刀身，有着诡异弧线的刀身。
“如果说这把刀就是天条的话，我实在不能同意。”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秦三疯手腕反转，刀便消失无踪。
“我的看法就是，不管是谁耽误了我捉贼，就算是武当的孙真人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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