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权?为利?”另一名年轻的香客仿佛也在自言自语。
耿朝忠落地,墙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北王为权,翼王却为理想。”肥胖香客正是朱木运。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还非得杀死他不可了。”耿朝忠点点头。
耿朝忠走到一个卖烟的小厮面前,要了一包三炮台,借着拆烟点火的当儿,微不可察的回了一下头。
“你打算怎么办?”耿朝忠开口。
难道,他真的是一个多重间谍?!
一瞬间,两人都笑了。
“你这么肯定?”耿朝忠皱眉。
所以,古顺章的对党调处的供述,很容易就被南京相信了。
帮会有班辈。若为清门字派,分为24个班辈,在19世纪末20世纪前期,上海青帮辈份大体在“大”、“通”、“悟”辈之间。
但实际上,并没有伤筋动骨。
“你的意思是?”耿朝忠的眼睛里突然射出精光。
“没想到,我们还是同门。”耿朝忠也笑了,只是笑得有点冷。
“很简单,古顺章是通字辈,他在帮会中最好的朋友是顾行轩,此人在下个月三十五岁寿诞,他定会到场。那是杀死他最好的机会。”朱木运开口了。
“并不,岂不闻: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朱木运笑答。
耿朝忠的松果体,尤其敏感。
沉吟片刻后,耿朝忠开口道:“很老套,古顺章一定已经料到有人会趁机刺杀他。”
半个小时后,南京著名的大报恩寺的佛像前,多了两个看上去极为虔诚的香客。
余光扫射,提着警棍懒懒洋洋走来走去的巡警,摆着水果摊叫卖的小贩和脖子上挂着烟匣的卖烟小厮,鼓楼街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丝毫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
“不错。”朱木运回答。
隔着小巷的街墙走了几十米,耿朝忠停下来,仔细的倾听着墙外的动静,当外面传来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的时候,他轻轻一跃,从墙头往外一望。
因为,谁都料不到,契卡在上海的潜伏者,竟然一个俄国人都没有!
“更何况,你犯了一个错误,”朱木运终于微微侧过头,看了耿朝忠一眼,“你在复兴社特务处教的那些东西,都带着我的影子,确切地说,都带着契卡的影子。”
“大报恩寺。”
“现在就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朱木运开口道。
墙外跟踪的人同样也很敏感,耿朝忠跃起的一瞬间,那个人也猛地回头,看向墙头。
身后依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算得上,他是一个极为高调和疯狂的人,喜欢在钢丝上行走,并且乐在其中。这种能够震慑所有意图对他不轨之人的好机会,他一定不会错过。”朱木运开口道。
“杀死古顺章?”耿朝忠问道。
“余乐醒是旅法的时候加入的共产国际,他和留苏的那一批人所学并不相同。要知道,你的对手,是一个极为善于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破绽的人,所以你万万不能掉以轻心。”朱木运严肃地说。
“阳谋?”耿朝忠皱起了眉头。
耿朝忠沉默了。
这是被别人的目光注视的异样。
从林木森的聚缘茶楼出来,没走几步,耿朝忠就感到一阵异样。
一个久经训练的特情人员,对别人的目光都很敏感——用科学的语言来讲,那是松果体对特殊能量的感应。
“一人死的重于泰山,一人死的轻于鸿毛。几十载过后,依然有人在大渡桥边祭奠石达开,另一人,却受众人唾骂。”朱木运看着佛像说道。
“没错,”朱木运的表情也很复杂,“我怀疑,他在留苏期间,就已经加入了契卡,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潜伏在中共内部的双料间谍。如果算是他现在在南京的身份,他应该是一个三重间谍。或许,还有更多。”
其中一名身材肥胖的香客,举起手中三炷香,虔诚的向面前的佛像拜了几拜,口中说出的却并不是祷告的言辞:“北王火并翼王,兄弟阋墙,同室操戈,这是为何?”
“是的,他肯定能料到,”朱木运点点头,“但是,他也肯定会去。”
“物质和精神,本来就都是客观存在,这正是唯物主义。”朱木运严肃地回答。
契卡创始人捷尔任斯基是波兰贵族,共产国际里面有很多波兰籍的高层,美国现在的共产主义运动同样火热,共产国际把他们派到上海,可以完美的掩饰身份。
“没错,上海的共产国际其实只有两个人,一个波兰人,一个美国人,不过古顺章给党调处的报告里,却说有六个俄国人,很显然,他在保护共产国际。”朱木运说道。
“他是我的学生,你也是我的学生。我对每个学生都很了解。当然,对你的了解要差一点,但是差的那一点,并不重要。”朱木运笑答。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