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岑寂,晦暗天光,他持刀缓步走出亮门。
谢起觉得了谢遥舟的赏识,即使从头到尾不过一枚棋子,他却因此得了世人佳赏,甚至受封栖芜将军,荣光至上。
他护国卫民,潜读兵法,行军领兵……最后差点忘记了,原来自己从来都只是谢遥舟手底下最阴暗的,沾了数多无辜鲜血的那把刀。
骑服猩红,挥袖置蛊,他喜怒不形于色,唇角便如刀锋,轻轻扯一下,眼前便是颗颗被残忍扯下的头颅。
谢起觉做了一场又一场大梦,他仿佛在轮回中趑趄不前。
他最不奉信的神佛,赐了他一座古寺,叫他聆听万千弥僧为他渡化的诵经盛宴,他们讲述着慈悲、善念、普度众生……他从前的、现在的、以及未来的罪行与恶迹昭然若揭。
可惜了,谢起觉从来对这些嗤之以鼻。
百鬼见他都要跪地求饶,何惧如此。
然而谢起觉在这偌大的寺庙中,渐渐迷了路,他走到了竹林,看见了一片并不清澈的池塘,水中锦鲤因为他四散而逃。
谢起觉生平厌水,他却因为失神,就那般轻易地失足掉入了深池中,就好像背后有谁推了他一把。
周遭的景象变得模糊,水面之上若隐若现的人影,深池的水尽涌而上。
他闭上眼,不挣扎,任由池水将他溺毙。
……
秦已随将湿毛巾细细轻擦过谢起觉的脸颊,又用手背贴了上去,试探着温度。
为何突然又如此冰凉了,简直像坠入了冰窖,他很冷吗?
秦已随将毛巾放下,半弯下腰,凑到谢起觉面前,轻抚着他的脸,额头抵了上去。
的确已经退烧了。
秦已随皱着眉退开半分,手还未从他脸上挪开,正思虑不解之际,床上之人便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克制又隐忍地,大口呼吸着。
就是这么睁眼的一瞬,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头沁出。
秦已随怔了怔,静静和他对视着,心中猜测他是否做了噩梦,才是如此反应。
有很强烈的撞击声在她的耳畔作响,是心跳。
那并不是她的。
想法萌生,便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秦已随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