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领旨。”
他重重地磕头,良久,等武帝移驾西暖阁,胡守仁再抬起头的时候,脸色已经铁青。
他可以代替任何人,却绝对无法代替谢昀。
谷底很窄,天空被崖壁割成了狭长的一小块。
谢昀后背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凤目微阖,双臂沉重。
他少年得志,入朝十余载,一步策三算,却终究少算一人。
一朝落于如此田地,酒中所下的烈性软筋散,让他浑身上下,每一寸筋骨,每一块肌肉,都好似被生生撕裂了一般。
“你是哪里的人?是生于此处,还是从别处而来?这里天气寒冷,你打算就在此处过夜吗?”
耳边传来少女迟疑而胆怯的声音。
犹犹豫豫,声若黄莺,音色在冷寒的夜中既轻又柔。
谢昀眯了眯眼,并不太想理会她。
这少女身量娇小,眼睛却明亮有神,细腻雪白的脸颊,被夜风吹成巴掌大的一小团。看起来亦是可怜,亦是可爱,声音不算太讨厌,水泠泠如戛玉敲冰,令他暂时卸下几分防备。
但他从不认为这世上有莫名的好心。
玩弄权术之人,最是头脑清醒,他现在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在这荒无人烟的谷底生存下去。
顾妙瑛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入夜气温骤降。
深谷蜿蜒曲折,蔓延着寒冷迷蒙的雾气,冷风像要钻进人的骨子里。
顾妙瑛被冻得缩成一团,十个手指头无处可藏,麻木地钝痛,若再不找个避风处,半夜能将人活活冻死。
“天太冷了,要不我扶你去旁边石壁的凹槽避避风?”
顾妙瑛起身跺了跺脚,瞥了男人一眼。
男人闭目养息,十根修长的手指,正在寒风中微微打着颤,指尖一根根的泛了红,像极了一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
看得出来他受伤不轻。
“离我远点。”小白花闭着眼睛,薄唇动了动,听不出来情绪如何。
顾妙瑛后背一下子僵住,好一会儿,才讪讪道,“我不过就是好心,看你受伤了,你怎么还不领情?”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