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下午六点多,孙涵的身影从新宁警察局门口挤出来,天灰沉沉装满水,低得几乎压住他,他犹置身海里,一片茫茫,看不清来路,望不到去路。
他不得不将自己从梦里拧出来,榨干所有希望,吴天堂死了;一时间他居然觉得好笑,他算不算报仇了,吴天堂死了;天堂地狱隔了五个小时,他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吴天堂死了。
天泼下剪得细碎的雨丝,长在他头发上,他衣服上,他的眉上,他不想回家,一人的地方不是家,与游荡的野鬼作伴,跟孤独的小鸟共舞,陪寂寞的流浪人流浪。
从今以后他无家可归,五年前他便无家可归,骗了自己五年终要习惯,没有不同。
吴天堂死了,他的父亲永远不会回来,连梦都梦不到。他漫无目走走停停,炸鸡的香味钻进他的鼻腔唤醒迟钝大脑,手脚先一步操控着走进炸鸡店,父亲五年前答应周末给他买的炸鸡,永远他吃不上。
五年来他一直避免去炸鸡店,避免这份期待提早透支,惊喜从该给的人手上给出的时候才是惊喜,别人只能是顺便,与给小狗狗小猫咪带吃剩的骨头没有不同,一丝一丝剥离骨头的肉,是期望,是希望,是奢望。
他随手点了份炸鸡,他连价钱都没细看,天花上暖洋洋的黄色吊灯抱着他,把他身上的黑夜驱赶出门外,黑暗怯生生的坐在台阶,看着人来人往等他出来。他看着金黄的炸鸡,黄得令他眼睛生疼,香到他的口水从眼睛里留出来了,都是炸鸡的错,太香了。
嘟——静音的手机默默震动,他瞪大眼睛看来信人,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打开手机看信息。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他都忘了,前天他刚收到那封陌生的电子邮件,顺手让新闻社朋友老金调查那个电子邮件账号的详细资料,他则忙着去赴约,去天堂养老院。
没断,线索还没有断,一瞬间远离他的希望又像苹果在地心引力作用下朝他飞来,密密麻麻的将他的好心情都一并带来了。
他敢肯定,给他发这封电子邮件的神秘人肯定不会是吴天堂,这个神秘人把吴天堂回来的消息告诉他,很有可能是知道他五年来还没有放弃父亲的下落,一直都在默默调查吴天堂的行踪。神秘人肯定知道他就是当年失踪的新闻记者孙志坚的儿子,他有关系有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