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
天欲雪，整个天空蒙着一层阴霾，似乎一下子就要塌下来。
老太太房里挨挨挤挤站满了人，地上是满满两箱借据，盖子被扯开，露出白花花的白纸黑字来。
除了黛玉，因着名医今日来特诊，并未到场，剩下的姊妹兄弟并着王邢二夫人都到场了，本来有谁说了一句要延请老爷过来的，老太太摆摆手，说等会儿。
贾琏有事出门了，听说是为了王熙凤的兄弟得罪了官府去找人说情面，只独独留了王熙凤一人，皱着眉坐在老太太对面。
坐也是坐不住，宝钗她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脸。她见了就烦心。
她今日病尚未痊愈，头发松松挽着，还绑着一根白色头带，一副病容姿态。
若不是她病歪着，平儿又正好替她去取药，贾琏又出了趟门，哪里轮得到宝钗她们带了人来搜家呢？
这一个个翻箱倒柜的，倒似早知道了他们二房藏了借据似的，口气笃笃定定，小丫头拦也拦不住。等她昏昏沉沉从噩梦中醒来，梦里秦可卿也不知在质问她什么有的没的，一睁眼尚未来得及好好喘气，就见宝钗冷笑着说，麻烦凤姐跟着去老太太跟前说个理儿罢。
说什么理？
她如今还能占什么理？
凤姐也不说话，只歪着头，有气无力靠着太师椅坐着，听着宝钗探春几个气势汹汹对老太太哭诉，说这事儿您老人家一定得管管，我们做小辈的实在做不了主。
老太太见了今天这阵势，如何不知所为何事？
她何尝不晓得凤姐支撑这一大家子支出不容易，总是出多入少，总得想法子东拼西凑补上。只是谁料，是这样大胆的法子。
私自借贷，利子钱远远高过管官家，哎……
“糊涂了糊涂了，”老太太摇摇头，盯着凤姐一时都不知从何抱怨，只问她，“是你？还是琏小子？”
“……”凤姐病容恹恹，只懒懒无力气回老太太，未开口倒先红了眼圈，“我也是想着要维持这一家子，还要像往常的十分之一都是不能了，但总不能叫外人看着笑话，姑娘们该用的该穿的，哪里敢少了她们份例银子。我不过是想个开源节流的法子，我为这家是操碎了心……如今身子也弄坏了，她们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