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战力削减了大半,就是作为反派的形象包袱也不允许她再贸然带着独独一个跟班,却与声势浩大的魔王军叫板。
想到这里,娜蒂斯就气急败坏。
她一脚踩在了伏在地上的夏迩手上,又狠狠碾了几下,咬牙切齿骂:“我让你带我走了吗?”
夏迩没吭声。
“你说,你是不是对那石头怪生了什么想法,所以才不想跟她对上?”想法一旦萌生,娜蒂斯就不可收拾地发散思维起来,“你该不会已经被她策反了吧?”
想到这里,鬼公主更加狠厉地踩着少年已经变形流血的手指:“舍不得她死,才带着我逃走?夏迩,我告诉你,你的主人是我,只有我!”
“是……”少年伏趴在地,忍痛咬着牙关,低声回答,“我的主人……只、有……公主陛下。”
“所以我要你杀她,你就必须杀死她。”
少年没有立刻回应,于是又是钻心刺骨的一阵疼痛从指间传来。
“我从没想过背叛陛下。”
他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这一句,而完好无损的另一只手却默默捏紧成拳,无意识间,狼爪不知何时从指尖伸了出来,深深刺入了他自己的掌心里。
鲜血淋漓,一如他划破了李斯彤小臂的刹那。
双重刺痛的折磨,加之鬼公主的咒术加持,夏迩恍惚间看到了过往的场景。
第一幕,是大雪纷飞的泥泞之中,他还是一匹孱弱无助的小狼,躺在蛮荒之中奄奄一息,等待着死亡降临,等待着与遭遇不测的族人们在黄泉相遇。可一双雪白的小脚踩着艳红的高跟鞋,踏着被泥污染脏了的积雪出现,她伸出了手,将濒死的小狼抱进了怀里。
“不要担心,从现在开始,你有了主人,不会再被饿死,不会再被冻死。”
少女清甜的嗓音传到他逐渐意识远去的耳畔,似乎越来越近,最后竟近到让他心惊。
“你的命运啊,从今往后,只能为了我而战死。”
那是他和鬼公主娜蒂斯的初遇。
从此之后,所谓的命运将他和她栓到了一起。
狼族素以忠诚著称,曾经他们族人因为拥护魔王而被倒皇派的敌人们赶尽杀绝,只留下贪玩脱队而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夏迩;而从那一日起,在走投无路的困顿下,夏迩也遇到了自己的主人,并非出于真心臣服、只因为别无他法而不得不认下的主人。
他接受训练,在一次又一次刀尖舔血的考验中幸存,最终成为了为数不多被娜蒂斯筛选后还能留下性命的战士。
是的,在他与李斯彤成为过命的搭档之前,夏迩早就是一名战士了。
很快,画面切到了下一幕。
同样是雨雪纷飞的一个绝望瞬间。
夏迩被娜蒂斯割破了手脚的动脉,如同残破的布娃娃般等待着死亡降临。
向来喜欢用残忍和血腥的手段来戏耍玩弄别人的鬼公主能想出那么恶劣的主意,一点儿也不令他意外。
所谓的苦肉计,而他成为了接近敌人、赢取对方信任的所谓诱饵。即便是那样,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吧?他浑身冰冷,只觉得体温随着血液一起逐渐从体内流失,就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许多年前在幽魂界全族被灭的那一晚,他依旧无能又无力,连自己的性命都无从把握。
唯一不同的是,小小的狼崽此刻变成了一只成年狼而已。
主人毫不在意的嬉笑犹在耳畔:
“嗐,不过是经历过一遍的事情再来一次而已。你应该已经驾轻就熟了才对嘛。”
至于他试图反抗,试图劝服主人不必做戏到这个地步,得到的回答则是:
“万一露出了马脚,对方识破怎么办?后果你担当得起?”
“哦,你是说也有可能那家伙根本不屑一顾,完全不去救你?”
“那你就认命地死掉好了啊。”
“毕竟,如果不是我当初救了你,你也早就死在了那场大雪里不是吗?”
“拜我恩赐,夏迩你已经赚到了啊。”
“贪得无厌总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所以,如果命运决定你去死,就应该虔诚恭顺地接受嘛。”
哦,是呢。
娜蒂斯自作主张地主宰了他的命运。
一个毫无仁慈之心,只是将他当做玩物肆意戏弄的残酷命运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