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怪被骗了。
他就说,哪里不对。
兽人军的围攻让他们俩都无力招架,却偏巧出现了一个神奇女巫,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那些兽人,还一眼看穿他们的箭头制造工艺,然后以所谓的交易骗走了傻石头的心脏。
仔细一想,李斯彤描述的女巫招数奇怪极了。
他也被那表面所迷惑,一开始只往魅术的方向去想,却根本没有考虑过那法术的真实属性。
而刚刚魔人失败的表演提醒了魔王,那些兽人体内光芒大盛,继而化为灰烬的死状不正正跟那些烧毁的模型一样吗?
是纵火术。
那些兽人是被火焰吞噬而亡。
怎么那么巧?
先是袭击他们的军团用上了冥火淬炼的箭头,再是那一整个军团全都被火从身体内部烧成飞灰。
而交易的砝码,正是传说中的对冥火宝具——圣矿石化身的心脏。
她一开始就是敌人的目标,而他只不过是引她入瓮的诱饵。
妖族,一开始就是妖族是不是?
兽人军团的性命不过是用完即弃的道具,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嫁祸给鬼族,而真正的目的是瞄准了圣石心。
阿尔芒德眉心蹙紧,这境况何其熟悉?
兽人军,还有冥火……还有出现在城堡附近的她。
刚刚结束的那场战斗不也正是一样。
心脏不自主缩紧成一团,他不由分说站起来,一把握紧李斯彤的手死死不放。
杂耍团的人们不知所以,眼看着台下的贵族大人愤然而立,连忙也跟着台上的那个魔人一起扑通扑通跪了一地,直喊“大人饶命!”
阿尔芒德却视若罔顾,冰绿色的眼眸里只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李斯彤莫名其妙,但很懂事地没有吐槽。
她感觉得到,他的手在抖,紧紧握着自己不放看似有力的双臂几不可查地细微颤抖着,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骤然染上了一层迷蒙水汽,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就仿佛下一秒谁会抢走他最重要的什么东西。
“我在呢,你怎么了?”她往前一步凑近,踮着脚附在阿尔芒德耳畔,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回去吧?”他皱着眉毛,也同样低声回答,“这里并不足够安全。”
“好。”
李斯彤能说啥。
她就是个没有任何原则的魔王奴隶。
平时倒还好说,但只要这家伙稍微摆出一点可怜的姿态来,她就完全受不了。别说让回去了,就是让下刀山火海,都没有一点抵御说“不”的能力。
瞧,小可怜儿都快哭了。
回去,回去就回去。
回去给你继续讲“睡前故事”去。
她点点头,又一想,那“睡前故事”恐怕是有点儿血腥,没瞧见这会儿大白天的他还在一惊一乍?
这一寻思,李斯彤觉得是自己昨天说了些不该说的,害人变成这样。于是心头愧疚得不行,本来面上还不太显的狗腿立马就都堆到了脸上:“走走走,咱们立刻就回去,一秒钟都不耽搁。”
她倒也没忘招呼一声聂伽蓦他们,直说大家继续,不用管自己。
鬼公主当然不可能和聂伽蓦他们一起留下,也跟着起身离开。于是,回城的路上,两女一男不得不挤在同一辆马车上,到底是逃不脱来时避开的尴尬修罗场。
当然,眼下尴尬的当然是公主殿下。
因为魔王目色沉沉,原本薄荷绿的眼眸连色调都暗了几分,墨绿色的瞳中满是戒备不安。他右手与李斯彤十指交握,攥得死死,生怕谁把她从他身边掳走一般。这架势,一点儿没有要在公主面前避嫌的意思。
李斯彤作为没心没肺的石头怪,当然也不知道什么叫脸红害羞。毕竟没有成婚也能以保护男方为由,大喇喇睡人房里的女人,怎么可能拉个小手就有心理负担。她一边手被攥着,一边手也没闲着,甚至放到了阿尔芒德握着自己的手背上来回摩挲。知道的是在安抚他,不知道的,理解为是猥琐的肢体骚扰也完全没有任何毛病。
他俩根本就旁若无人,只差没把“公主你很碍事”直接写在脸上。
鬼公主也不是一般人。虽然看不到脸,但语气依然透着笑意:“陛下是从刚才的演出里参悟出了什么?”
手里握着的人显然怔了一瞬,李斯彤下意识转脸看过去。
只见阿尔芒德长睫扑闪,面色微冷:“只是想起来还有事务没有处理完毕,急着回去做完而已。”
鬼公主点点头,没再说话。
然而魔王停顿了一瞬,主动开口问:“刚才来时的路上,公主说即便是魔王也不能轻易接近冥火。那是不是除了鬼族的族人之外,异族想要接触都是不可能的?”
公主摇头:“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就算是异族,非要接触冥火的话买通一个‘看火者’也不是全无可能。只不过,除了疯子和神明,谁会想要接近那样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