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晏亭手捧纨扇,在宫娥内监的簇拥下,逶迤自长乐宫出,在宣华门下向持节的丞相行礼。
“恰此良辰,适我来归。”
话音悠悠落,她举步而行,钟磬长鸣,笳笙并起。
朱晏亭应雅乐节拍,一步一步慢慢朝承舆行。丞相容色澹然,恭谨垂眼,却在她走过的瞬间,一道锋利又清亮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极为隐晦的刮过她的颈侧。
长安城的歌谣,一夜之间通过戏车伶人孩童传唱,在丞相这一日绕城迎亲的道中,都有所耳闻。
倘皇后真有“啄王孙”的不吉之相,丞相为百官之长,当匡谏君主。
崔进一掠之下,大为震惊。
纨扇之沿,皇后的修长颈项上,无半点青砂,唯一点血洞,敷着血迹已干的红色结痂。
凤颈已伤,有无青砂,不得而知。
她身姿宛然,行止端正,慢慢登上承舆。
脖颈上的一点红,在帷幕边缘隐现,归入了承舆之后。
崔进浮沉宦海数十年,何等场面没见过,此刻,管窥一斑而知全貌----这歌谣仿佛是十数年前的长安俚曲,在帝后大婚之际,一遭被翻出来,定是别有用意的。
投石入水,只手翻搅,只手对抗,波澜隐于平静表面下,并也只留下了平静的结果。
此刻的结果就是,不管皇后有没有“颈青砂”,现在都没有了,亦无人再敢质疑。
崔进等待皇后入承舆,捧节杖,走到队列首登上轺车,下令开行。
铺陈满整个长乐宫前广场的仪仗无声而有序的开拔。
暮色如一块明透的琥珀,装着仿若亘古无声的耸立宫楼,残阳斜斜挂在未央宫西傍,铺陈下大片大片红彤彤的霞色,照引前路。
走在队列之端的崔进,眼前挥之不去皇后颈侧的伤痕,这大婚之日见血的兆相令三朝元老的心慢慢下沉,他抬起耷拉的眼皮,被霞光照的不由自主眯起了眼,似乎嗅到了弥散于盛大暮色之中,随风飘来的一丝浅淡血腥味。
“皇后长乐无极!”
“皇后长乐无极!”
“皇后长了无极!”
一国之母,与皇帝同享正入司马门的权力,朱晏亭下了承舆,由丞相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