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山河踏遍天暮老（三）子非鱼(2/3)
蓑衣散去，而就是这一刻，李辟尘伸出手去，轻轻那么一抓。
“他给我送酒，我钓上肥美的鱼儿，把鱼做成鲜美的鱼汤请他享用，我的手艺，别的不敢说，唯独做这鱼啊，锤炼了六十年了。”
但那清风吹来，李辟尘却是无意听得，再无意看得，于是转过头去，心中无意也生意。
于是，口齿开合，似乎在说着一道难以灭去的大梦。
于是，他又唱了起来。
他一低头，却见到自己没了双手，是个鱼儿模样。
他这么低声说了一句，而后又对李辟尘轻声道：“等来条大的，请小道长食那五花鲈，尝尝鲜。”
“七十年春秋，道人？仙家？斗罢了吧，我请教你，我真的存在过吗？”
钓叟闻声转头看，却忽然耳种扑腾响，再发现，之前所抓的那条大鱼，忽然出现在眼前。
“这一壶一壶，我一次要买上十来壶，他这一不来，我倒是断了酒水来源，还要省着喝……”
“当年听河畔言语，正遇烈酒新壶，于是心血起冰海，化一道大梦入人途。”
“佳节若为酬。但把清尊断春秋。”
李辟尘的嘴角带笑，而钓叟同样哈哈大笑，末了，轻声一叹。
“我去哪里？泛波江河上，钓点寒雪鱼，道长也要一起来吗？”
鱼竿抖动的幅度变得大了起来，晃了晃，而钓叟在这一瞬，身子轻轻一颤。
“万事到头皆为梦，休休。莫叹今明乐与愁。”
数百年修行，已不如当年感性。
李辟尘抬起头来，江水中，似乎有大鱼浮动，荡起涟漪波纹。
钓叟笑叹一声，李辟尘则是道：“我于舟上下弦以戏鱼，却不知是鱼儿晃勾来戏我。”
踏红尘自然不会乱走，此时应下，然而老人却肉眼凡胎，看不出麒麟真容，便是略惊道：“咦，倒是好马，居然能点头应答，当真通灵。”
李辟尘看见了这羊皮酒壶。
马蹄声声近，江河冰雪流。
“人之乐在戏鱼，鱼之乐在戏我。”
“呵。”
钓上了这么大一条鱼，钓叟的心情变得异常的好，此时李辟尘的鱼竿也在抖动，轻轻摇晃。
“黄粱梦矣~”
“嘿，跑了。”
荒无人烟，那山集远去，却再也难以见到什么活着的生灵，一种天地茫茫孤独寂寥的感觉席卷上来，但很快就如云烟般散去。
龙抬头，鱼儿翻波群逐浪，一条大鱼忽然显，咬着吊钩飞起，被那细细的鱼线扯着，砰的一下落到了小舟上。
李辟尘与钓叟泛舟江畔，那天愈发的昏沉，钓叟摸了摸衣衫，五指一掏，取出个羊皮作的酒壶。
云烟升起，带着钓叟的笑声，渐渐高渺难寻。
于是，便开口了。
李辟尘如此说着，对钓叟道：“你看，这江水里的鱼儿，可有趣的很呢！”
“你的执念……是什么呢？”
天地茫茫一片白，李辟尘握着鱼竿，笑了笑。
“大鱼向往尘世，思绪翻飞，便铸就了你，那条赤花鲈啊，藏匿江河之中，鱼儿戏人，却亦向往着人。”
这东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带着过去岁月独有的味道。
这是那位著名的诗仙所诵唱的长歌，描写天地之下，四时之庐山，如今用作在此，倒也是恰到好处。
“去吧，去吧！可要钓上来个大个子！”
“子非鱼，子非鱼！我是我！我是我！”
“远方八十里风雪路，又过八十里小重山，走如此漫漫长路，这才能喝到此酒。”
“忘却了自己，但也塑造了另外的自己，当年一别，如今倒也忘了自己曾经模样。”
“佳节若为酬。但把清尊断春秋。”
“可惜，请不了你吃鱼了……”
“万事到头皆为梦，休休。莫叹今明乐与愁。”
在这附近，有一片稀稀拉拉的渔屋。
老人的心情似乎很好，向着李辟尘发出邀请，而李辟尘笑了笑，翻身下了龙马的背，拍了拍它的脑袋，道：“你就留在这里，莫要乱走。”
“他还特意为我留了一壶吗？只是可惜，只是可惜！这绿蚁……没啦——”
钓叟拎着鱼弦，带着斗笠，披着蓑衣，他在河畔处摩弄，把那套在古舟上的绳子解开，而此时听见马蹄的声音，钓叟转过头，看见了李辟尘。
……
“闻闻……诶呦，香不香？”
仙人在问，钓叟摇了摇头，他看看天上，又看看鱼竿，轻轻晃了晃，发出了一声嘿笑。
“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一场虚空大梦，到头来韶华白首，那条鱼儿一直没有送出去，你是鱼儿，还是钓叟呢？”
李辟尘注视着寒山暮雪，又看着远方的那些云雾，龙马行到一处江河之畔，这里白石嶙峋，在这个